“我也不知因何会突然得回了记忆。只是因着这记忆太过深刻,方才知晓梦中之事并非虚假。”
他掐指一算,默了半晌,已然知晓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原是因着金莲觉醒的缘故,被玉清擅自摄取了记忆,就着彼时初次现身之机,将这记忆还给了夜华。
这玉清,还真是……
“既已得回记忆,也知晓了过去之事。”他侧过身去,微叹道,“便亦当明了你与十七的因缘。她素爱看顾金莲。想来,即便彼时你尚未甦醒,亦能感知得到。”
“阿音如此,亦是因为那是大哥你最爱的金莲。她并非爱照看金莲,只是因着你时常看顾的关系,方才爱屋及乌。”夜华容色黯然了些许,“我与她分离之后,时常不明白她因何那般执着。及至得回记忆,方才明白了一切。我与她,缘来亦不过因着这份看顾之情,这份缘,到底太过浅薄。是以缘去才如此匆忙。她的眼中,从始至终也只一人,即便是失忆之时,亦是如此。只是彼时的我,却始终不曾明了这一点。”
他默了一默,方才道,“你自养在昆仑虚莲池之中,我便时常希冀,或有哪一日你化了形,我或可将所学一一教与你。他日我先你一步身归混沌,昆仑虚便可托付于你,也算不负父神所托。”他顿了顿,微叹道,“只是我亦未曾料到虽能感知你的气息,却终是不能护你到最后。你托生天宫,固然身份尊贵,却难免染上天宫的繁文缛节和勾心斗角的习气。被封为太子,亦当被禁锢一生。世间之事,最难圆满。当年你尚未正式受封,于凡间巧遇历劫的十七,她彼时只是一介凡人,于天宫之中最是难容,你亦应十分清楚。这世上虽情劫最是难渡,且彼时你尚未受封,然则亦非无有更为周全之法,断不到剜眼的地步。你性子于天宫浸染之下已过分冰冷,不懂替人着想,亦不懂对方所需所感。她于一览芳华之内,所需何物,彼时的你不懂,如今当已明了。亦当已明白她因何要了断这一切,跃下这诛仙台。”他微叹道,“彼时的你,因未得太子之位,尚有诸多顾忌,然则那并非是诸事的藉口。爱亦并非冲动与占有,而是懂得所爱之人所思所感所欲所求。真正强大成熟者,非意气用事,而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底线之下,绝不可为。”他望向夜华,“往者虽不可谏,来者犹自可追。如今你将为天君,昔日困扰你之事也已烟消云散,他日你须强大起来,撑起这天地。当这世间万物再无能战胜你之物,你便会知晓,世间最难战胜的,究竟是什么。”
夜华拱手道,“大哥所言甚是,夜华受教了。”
他微微叹息,淡淡道,“望你好自为之。”
夜华忽而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语气中已有了几分急迫,“对了,浅浅她……伤得是否严重?”
“她会没事的。”他顿了一顿,方才道,“大战之时,魔族调虎离山之计得逞,天宫被袭,究竟如何?”
夜华神色瞬间如死灰,“当日我来迟一步。天宫一片狼藉,遍地尸骨,寸寸皆被血染,血流成河,洗梧宫内亦如此。清点之下,方知天君天后母亲等皆被俘。之后魔女传讯而来,方知祖父父亲母亲皆死于非命,阿离亦生死不明,不知所踪。如今整日对着宛如废墟一般的天宫,却不知当从何处入手。”
他抬手拍了拍夜华的肩,“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九重天上积弊已久。推倒重来,或于你却是破除弊端之机。”
“这重建之任,亦须仰赖众仙齐心,方可成事。不知大哥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此事容稍后再议不迟。”他顿了顿道,“彼时你去瀛洲岛取神芝草,以四万年修为炼成丹药,助我甦醒,我从未忘记。本当应了此事,却尚有几件事须亲自去做。”他微笑着望着夜华,“待我完成之后,便来助你。”
“大哥言重了。你于元神之中养了我十几万年,这番恩情,我何以为报。四万年修为不算什么,且彼时也是因浅浅之故……”夜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今想来,却是啼笑皆非。大哥既已应了夜华之请,便不可反悔。”
“那是自然。”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夜散后,墨渊去了一回上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