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首望去,只见她毫无表情地立于原地,满目血红,似欲滴落一般。
利落地收剑,全无一丝拖泥带水。
他忍痛捂着血流如注的肩头,却见她已唤回玉清昆仑扇,欲再度攻来。
他细思了片刻。若然此刻她被妺冉控制着,绝不可能操纵得了玉清昆仑扇。如此说来,便只可能是她过度悲伤失了神智,以至敌我不分。若再这样下去,便有入魔的危险。
“哎呀,哎呀,这可怎么好……”若水土地一屁股坐在岸边的地上,颓然道,“这下完了……这下完了……凡间要遭大难了!”
“此话怎讲?”折颜回首蹙眉道。
“若水河流经青丘这一段是个极复杂的点。那锦屏山下,不止是青丘与翼界交界,还连接着凡世,是青丘、翼界与凡世的交界处。那处被水淹没,凡间必遭滔天大水啊!”
她无动于衷般木然地立于原地,抬起手来,准备给折颜致命的一击。
“小五!”他徒然地唤道,“若再不收手,便无可挽回了。你师父也不会愿意见着你如此。你放下扇子,随我回岸上去……”继而又苦笑道,“真不知当初墨渊要你修炼扇诀,究竟是对还是错……”
她听得他的名字,枯死的心似有了一丝波动,旋即又被一片沉寂的死水淹没。
祭起玉清昆仑扇,毫无意识地击出。
耳畔似有人一声声地嘶喊着,“十七,不要!”
毫无知觉的心艰难地转了转,忆起从前也有人如是唤她,那般低沉动听。
下一瞬,她听得那声音哭着道,“抱歉了,十七!”
她只见着一枚灰青色的珠子自岸边飞来,闪过一丝耀目的辉光。
头脑一瞬间清明起来。下一瞬,脑中九万年的记忆被一丝丝抽离。
“不……”她于虚空之中徒然地伸出手。
昆仑虚的酒窖,莲池,藏经阁,炼丹房,仙鹤……没有了。
“不要……”清风拂过指尖,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倚在榻上看书的样子,他的琴音,他握着轩辕剑的身影,他的怀抱……亦没有了。
“不要拿走……”
昆仑虚后山的桃花,终南山下的雪,落霞山颠的星月……终沉于无尽的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不见。
眼前一片黑暗,神识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走一般,渐渐溃散。
她感到有人抱紧她,眼泪滴在她的脸上,冰凉一片,“一切我们都替你记着,你睡吧……睡醒……就……都忘了罢……”
一行清泪滑落。
“师父……”
东华等在暗处,截断了妺冉的前路。
“这么急,急着去哪?”他一张脸冷若寒霜。
“与你无关。”她冷声道。
“你竟未问一问照世镜,”他嘲讽地勾起唇角,“你会怎么死?”
她咬牙,暗暗祭出瘴气。
“你可知魔族的瘴气对我毫无作用,”他冷笑道,“还有,我最恨玩弄人感情于鼓掌之中之人。”
“东华,你要怎样?!”她咬牙切齿。
“你告诉我魔之花如何解,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他勾起唇角,“这买卖于你无损,于我有益,何乐而不为?”
她沉默了半晌,“此话当真?”
“比真金都真。”
“寒月芙蕖。”她别过头,“要寒月芙蕖上凝出的清晨第一滴露水,饮下便可。”
“就这样?”
“若要除根,便须日日服用,”她凝声道,“千年之后,便可使魔之花枯萎,法力尽祛。”
“你可知若骗了我,会是怎样的下场?”
“信不信由你。”她冷笑道,“我目的已达成,白浅会怎样,与我何干,何须骗你。”
“很好。”他抬手唤出苍何剑,“如此,你便安心地去罢。”
剑光一闪而过。剑刃刺入心口,再毫不留情地抽出。
“你……”她徒劳地捂住心口,一口血喷出,“你说话不算话……”
“我本就如此,”他皮笑肉不笑地一咧嘴,“名声一向不好,苍之魔君燕池悟没告诉过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