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死亦未合眼。
他敛了面色,寂然望向天际。
“墨渊,仇我替你报了。白浅心内的魔之花,我定会与她解除。”
你放心罢。
东华寻着叠风之时,他正于岸边握着玉清昆仑扇,木然地守着已沉沉睡去的白浅。
折颜正于河心处聚起妙音诀,堪堪将阻断若水河的山体炸出一个缺口,疏通泛滥成灾的河水。待他筋疲力尽地回至岸边,见着东华,一屁股坐在白浅身旁,蹙起眉一个字也不想说。
“你受伤了。”东华微一敛眉,“对了,河水泛滥,凡间如何?”
折颜疲惫地摇摇头,任由肩头血流如注,只望着白浅默默出神。
“妺冉我已除去了。”东华微叹道,“魔之花的解法亦已知晓。”
折颜沉默地看着白浅眼角滚落的泪水,沉沉地叹息,回头问叠风,“墨渊还交代了什么?”
叠风默了一默,半晌,方哑声道,“师父说,碧云珠炼制之时因锁心咒之故,效力有限。若当真封印了玉清昆仑扇,须得帝君亲自全力加持,方能长久。”顿了顿,又道,“我资质平庸,尚只有上仙阶品,难以短时间内继任……昆仑虚后山莲池中的梵天印已被碧云珠封印,然毕竟非同小可,尚需折颜上神加持,时时看顾,直至我继任,龙气复苏。”
“他还真是,事事周详……”东华叹了一口气,“碧云珠在何处?”
叠风将玉清昆仑扇递过,默念法诀,一刻灰青色的珠子渐渐浮出。
东华默念起诀,于碧云珠上刻上咒印。
加持毕,折颜尚不发一语。待叠风拿回扇子,忽而问道,“这碧云珠既封印着梵天印,又为何能封印玉清昆仑扇?”
“上神不知,这碧云珠乃有大小两枚。大的一枚封印着梵天印,小的这枚……师父交代,若玉清昆仑扇失控,便以之封印。不过封印之后,十七……”他黯然道,“十七便会失去与玉清昆仑扇有关的所有记忆。”
“只怕他最初便是打算封印小五的记忆罢。她方才险些入魔。若再记起,怕不是再度寻死,便是真的入魔。一旦入魔,便再也难以转圜了。”折颜蹙眉叹道,“总归墨渊只要她一世安稳,便是忘了……也好。”
“师父说,将玉清昆仑扇同伏羲琴一道封印在昆仑虚下,便可万无一失。”
“他还真是,事事周详……”折颜叹道,“只是这魔之花……妺冉虽死,却不知有何副作用。”他转向东华,“魔之花当如何解?”
“寒月芙蕖。”
“天宫?”折颜蹙起眉。“要多长时间?”
“一千年。”
折颜默然不语。
“只好先让她住到太晨宫来。”东华叹道,“九儿来照顾她,也好过旁人插手。至于寒月芙蕖……且先去问问墨渊那位胞弟的意思再说罢。”
折颜回首看向叠风,“昆仑虚自今日起,便交与你了。今日之事……你那些师弟们也有权知晓实情。你便寻个时机,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无需隐瞒。你那几位师弟伤得甚重,我安顿下小五,便来替他们瞧瞧。”顿了顿,又道,“你是墨渊最看重的弟子,亦是他指定的继任者。他在之日便时常与我道你最是沉稳持重。望你执掌昆仑虚之后,不堕墨渊与昆仑虚昔日的威名。”
叠风涕泪横流,不住地擦着眼睛,衣袖尽湿。
“是。”
折颜抱起白浅,与东华一道腾起云来之时,天边浮起一片火红的朝霞,晨光穿透厚厚的云层,万道霞光,已是破晓时分。
百年后,白浅终自长久的沉睡之中甦醒过来。
凤九见她醒来,抱住她哭得如泪人一般。
她茫然地望着一片陌生的陈设与这个毫无印象的哭得梨花带雨般的女子,哑声问道,“你是谁?”
她愣了愣,并不答话,只要她好好休息,便飞一般奔了出去。
她要通知东华和折颜她姑姑终于醒来的消息。
她沉沉地回想,似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似有一个朦朦胧胧迷迷糊糊的影子,却总也看不清。
她只知道必须去他的身旁,于是跌跌撞撞地向那影子追去。可不知为何,怎么也无法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