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铮亮的电光之间,默默颔首。
惊雷之下,他目色之间千回百转,于那一瞬向她伸出了手。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指尖相触的一瞬,他的身躯化为烟尘,下一刻,随风而散。
金色的光点于虚空之中飞入昆仑镜中。
她原以为她定会遇见轮回之外的那一世,却不想在昆仑镜中只剩下最后一缕魂魄未归之时,回转了昆仑虚。她站在折颜的身后,看着玉清昆仑扇自远处飞来,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她已明白了这最后一丝魂魄的所在。
刹那间心似刀绞般疼痛。
为何如此残忍。
他似记忆之中一般走来,她亦只觉心似冰冻一般,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只余泪水盈眶。
一万余年未见,相隔太久远,魂魄亦不曾来入梦。原以为已淡了他的模样,哪知再见之时方才知晓,他依然是他,只存于记忆深处的身影已铭刻于神魂,从来不曾远离,不过于心海深处寂然安睡。
心底苦笑,或许这一切便是她的天罚。
她不再与子阑争当师兄,不再偷懒,不再惹事。她收敛起性子,不负墨渊的苦心。勤奋修炼,终是扛过了那三道天雷。一回首,便见着他欣慰的目光。
为他看顾莲池,为他折一枝桃花,拉住他的手臂要听琴。
昆仑虚岁月绵长,她身处其中,已渐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只偶尔摸到昆仑镜上镂空的雕花,方才记起自己的使命。
待得愈久,愈是不舍。
他为她奏那一曲凤求凰,她于心底默默以词相和。
与翼族的大战一触即发。
战前他问她,可愿与他一道出征。
她郑重地点头。
决战前夜,他将封印术法传与了她。
她凝眸问他,“师父传十七这术法,可是担心擎苍狗急跳墙,开启东皇钟?”
他回眸看她,没有说话。
“师父……”她哽咽道,“你……可信得过十七?”
他微微一叹,“便是信得过你,方才将此术法相授。”
“你若当真信得过十七,便答应十七一个要求,可以么?”她看向他的眼。
他亦不问,只点头应许。
决战那日,她一柄玉清昆仑扇大展神威。
擎苍于战败之际,猝然开启东皇钟。
红莲业火染红了整个天际。她于下方望着他与擎苍的激斗,于擎苍即将败阵之时朝他飞去。
他目光灼灼,似有千言万语,只低声与她道,“等我。”
她微笑着流泪站在不远处望着他,喉间哽咽,“纵然千年,万年,万万年……我都等你。”微微顿了一顿,泪如雨下,“我多想如此答你……可我不能。他还在等我,我不能再耽搁。”她几近泣不成声,“你说过……会答应我一个要求。”
他点头。
“师父,将魂魄交与我罢。”她掏出昆仑镜握紧,闭了闭眼,咬牙道,“只剩这一丝魂魄,他便能回来了。”
“我早已看出……你是十七,却又不同。” 他抬眼望向已愈来愈近的红莲业火,忽而一笑,“这一切只是你的南柯一梦,我亦只是幻梦之中的一缕幽魂所化,并非真实。所以,不必悲伤。”
她泪如雨下,难以抑止。
“我答应你。”
他于她疾声高呼的瞬间,含笑地决然跃入了那一团熊熊燃烧的红莲业火之中。
最后一丝金色光点于那阵耀眼的白光之中缓缓飞入昆仑镜之中。
她望着恢复原状的东皇钟,双手紧紧握着昆仑镜,泣不成声。
“唉……”父神一声长叹。
母神流着眼泪回首去看他,却见他眼中噙着泪,将落未落,倾身将他轻轻抱住。
心口一阵紧缩,熟悉的疼痛泛上。他知是锁心咒发作,神思不受控制地渐渐远离。一切似都已远去,只剩母亲温柔的低语尚在耳畔萦绕。
“墨渊,莫要挂念我与你爹。我们都好好的在这里等着你,下次天命之终,自会重逢。待醒来之时,你便随老君回去罢。”
白浅自功成归来,便于归元池中见着了那个日盼夜盼之人。
他的身影沉在水中,她日日趴在池边,指尖轻点着池水,只能见着他的模样于池中漾开,这般近,却又难以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