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向诺亚出卖过教团,反过来也一样。”这一点她问心无愧。然而鲁贝利耶并不满足:“十四号并非普通的诺亚,他是这场战争的裂隙,也就是突破口。听说三十五年前你们曾经联手过,我只要你告诉我他是不是真的打算杀死千年伯爵和诺亚一族。”
辛西娅知道中央一直都在追查十四号,但她没想到鲁贝利耶竟然掌握了他不应该掌握的情报。
“克洛斯告诉你的吗?”她想到唯一一种可能,“所以你来找我验证他告诉你的东西?”
鲁贝利耶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马利安这个人说的话不能太当真。如果十四号真的想要杀死伯爵和诺亚,那么他就不完全是敌人,虽然存在隐患,但能用上的力量不用白不用。”他停顿了一下,沉声道,“而且他很可能就是结束这场战争的关键。”
“结束战争?”辛西娅为他的话愣住了。盘桓不去的迷雾里骤然出现了未曾留意过的第三条路,她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陷入了一个盲区——战争并非必须以胜负告终,如果从根源上将它消除,伤痛是否就能结束?对立是否也就不复存在?
她盯着鲁贝利耶:“你现在代表中央,还是代表你个人?”
中央追求的结果是信仰的光辉胜利——只有胜利,因此战争和牺牲都必不可少,任何人都只是增加胜利可能的砝码,即使死去也依然有其重量。但她知道身为砝码的许多人投身战争只是为了一个和平的愿景,这其实与教廷的意志相悖。如果鲁贝利耶依然是中央的发言人,那么他们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
鲁贝利耶靠在椅背上,手指敲了敲木质的扶手,他同样盯着辛西娅,似乎也在审视她。
“自从百年前向圣洁献上‘圣女’的那一天起,鲁贝利耶就为了这场战争而存在,为此我们不择手段,忽视无数个人的苦痛。”他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份罪状,眼角细密的皱纹堆积出岁月的痕迹,不再年轻的双目中却闪烁着与衰老截然相反的光芒,“然而牺牲必须有所价值,中央已经不值得信任,我要按我自己的方法行事。”
话已至此,再多否认或隐瞒都毫无意义。辛西娅回应了他以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投出的诚意:“涅亚是说过想要结束战争、解放诺亚一族,但我不知道这和他杀死他的族人有什么关系。”
“我只要确认这一点就够了,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行为和结果。”
鲁贝利耶起身走到书桌后面,径直从一直躲在那里旁听的亡灵身上穿过去,亡灵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辛西娅看着这站在一起的一生一死两个鲁贝利耶:“马尔科姆,你还对族人的死耿耿于怀吗?”
鲁贝利耶正在开抽屉的锁,听到他的名字和这个问题没有丝毫动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让话题无以为继。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木匣,走到辛西娅面前:“马利安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匣中的东西出人意料,柔软的黑色绸布上躺着一只银色的魔偶,金属质感的外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它与亚连持有的蒂姆甘比极像,只是正面的花纹并非等臂十字而是一轮新月。辛西娅想了很久才记起克洛斯曾答应过要给她做一个魔偶。只是少年时的承诺,漫漫三十五年后依然切实地兑现。
她轻轻将它捧起,魔偶接触到她的手心时颤动了一下,缓缓张开双翼,就像新生儿第一次睁眼看到这个世界。它离开的地方露出一小张花边的便签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
“塞勒涅……是你的名字吗?”
魔偶抖了抖细嫩的翅膀,慢吞吞地飞到辛西娅肩上,安静地趴在她的颈窝里。
鲁贝利耶随手将空了的木匣放在茶几上,“这个魔偶没有被登记过,用的是经过加密的私人频道,只有马利安、你和我可以使用。”他向辛西娅示意了一下领口精致而不起眼的领针,“预防万一,不是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要使用它。中央和我现在都需要确认亚连·沃克的安全性,在那之前马利安会被扣押在中央厅。我会尽快让他回来,毕竟最重要的事他见到沃克才肯说。”
“你已经和他结盟了吗?”
“是‘我们’。”鲁贝利耶纠正道,“我可以不再追究你和诺亚的私情,相应的你必须为我所用。世界上没有无用的棋子,藏在中央的那个人迟早会来找你,那时候你知道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