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见他。”李倓言语间突然带了鄙夷和不屑,侧头看了一眼裴元,意味深长地问:“没想到先生和他们走得近?”
裴元抖抖衣袖,一派轻松说道:“也不算很近。”
李倓一改方才和善地态度,冷声道:“既然如此,本王与先生没什么好说的,没想到一身傲骨的裴子现竟也有低头的时候,本王看错人了。告辞。”
裴元也不挽留,更没有行礼,只是冷不丁说道:“几年前与建宁王在南天别院相见,畅谈国事时,我曾劝建宁王隐于朝野,看来是无用之功。”
李倓回头看裴元,道:“那时先生说的是隐于朝,而非不闻不问。”顿了一下,“更不是嘴上说归隐,实则待价而沽。”
裴元轻笑,“建宁王以为草民待价而沽不妥?”
李倓嗤之以鼻。
“那大概建宁王贵人多忘事,神武遗迹之中洛风之死已不记得了。”
李倓脸色依旧不大好,却是想起什么似的,喃喃说了一句:“洛风。可惜了。”
“草民自幼立誓救人,故而报仇这样的事是不会做的。但不代表草民会忘记当日情形,伏于仇人脚下。”
李倓想了想,自嘲道:“是啊……本王的确片面了些,多有得罪。先生的人品,本王该信得过的,何况事关洛风的死。”言语间又是惋惜又是感叹,顿了顿,“请先生不要往心里去。”
“那也不是建宁王的错处。托建宁王的福,我当日豪言终成。”
李倓回忆,突然惊喜道:“先生做到了?”
裴元道:“绝不再让一人死在我手里,迄今为止,做到了。另一条,还在做。”
李倓面露喜色,道:“可喜可贺。”
“建宁王是来看望文华郡主?”裴元转了话题。
李倓脸色又蒙了一层阴影,好一会儿才回答说:“家姐葬在塞外,并非此处。”
正当此时,一个穿着铠甲的士兵跑来,和李倓的随从说了几句,随即上前来,正要行大礼,李倓道:“出门在外,不讲虚礼,有事报来即可。”
那人看看左右,也怕引人注意,便只行了个半礼就上前说:“属下奉密诏宣建宁王入宫面圣。”
李倓有些不解,问:“此刻?”
那人神情严肃道:“此刻。陛下吩咐,一旦找到建宁王,命您立即入宫,不得耽误。”顿了一下,凑近些说,“边关出事了。”
李倓神色立变,“什么?”随即强压心中震惊,略思索了一会儿,道,“备马回府。”
“是!”
李倓又吩咐另一人,“你立即去请李承恩将军到我府中。”
“王爷不先入宫觐见?”
李倓道:“不妨事,换衣服总要些时间,先在府中见过李将军再说。”
那人点点头,退下了。
李倓这才收起方才的紧急神色,对裴元款款说:“看来是时候告辞了。”
裴元点头道:“聚散有时,无须强求。建宁王公务缠身,不必多言,请。”
“告辞。”李倓转身离开。
他策马而去,穆玄英这才从一旁隐身处走到裴元身边,将一个木盒递过来,道:“先生,左将军说这是约定好的诊金。”
裴元侧身打开木盒,看了一眼,道:“多谢穆少侠。”便接过去抱着。
穆玄英站好,说道:“没想到先生与建宁王是旧识,且看似关系匪浅。”顿了一下,“也没想到,建宁王是个如此刚正严明、喜怒毫不掩饰之人。”
其实方才的一切都被穆玄英看在眼里、听进耳里。穆玄英拿了东西出来,却见到裴元与一陌生男子并肩交谈,出于礼貌,穆玄英并未上前。
但没想到那男子就是李倓。
因李倓身份特殊,又与《山河社稷图》有关联,穆玄英就在一旁默默听两人的对话。对这个初次见到的建宁王,有了些直观的认识和看法。
裴元不语,径直往下走。
穆玄英跟上去,说:“虽不知建宁王和先生说的那些话里有几句真心,但从他的态度来看,显然是很不喜欢神策军的。”
“你想说什么?”裴元问。
“我想说,先生是站在建宁王这边,还是神策军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