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弯起唇角。“不能再好了。”他这样回答。
说完没有再留给我更多的时间流泪或是告别,他优雅决绝地转身,迎着河边的落日,身上洒满金色的神圣光芒。随着一记空气的爆裂声,他消失在了我眼前。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还残留在我视网膜上的轮廓,终于有冰冷的液体无声滑下脸颊。我用手臂环住双腿,这才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那是刚刚威廉留下的。我几乎可以断定已经留下了淤青,却依然无比感谢这源源不断传来的疼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那个人曾经存在,才能证明他不是我的幻觉。
并不是每一个在你生命中扮演重要角色的人在选择离开的时候都会有一场盛大的谢幕告别。当时的你会觉得那一天稀松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待你终于发现那一天的不同时,过去的那些人与事,就真的成为了再也拼凑不完整的过去。
☆、【8】曾经的火焰——威廉 普林斯
【8】曾经的火焰——威廉普林斯
【Agnosco veteris vestigia flammae——我再度感到我曾经拥有的火焰】
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威廉。这也难怪,在过去的七年中,我也只见过他一次,而那一次仅有短短的一分钟。下一次再见到他会是什么时候——七年,十年,二十年?谁也不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一九八一年的十一月一日,一个yīn冷的天气。我带着很严重的感冒从chuáng上慢慢爬起来,往头上套了两件毛衣,才走下阁楼。
远处麻瓜教堂的钟声开始准点报时——我数了数,一共有八声——八点了。蒂凡尼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在药店出现过,我对此漠不关心。对我来说并没有坏处,反而还可以拖到八点,甚至八点半才起chuáng。
我从罐子里倒出来点咖啡豆,决定用这种方式来驱散困意。还没等我把咖啡豆都倒出来,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放下罐子,抓起一件厚外套披在身上,打开了店门。门外站着两个目光锐利、神色严峻的高大巫师,看起来不像是要买药配药的样子。
“是简 梅尔小姐吗?”其中一个瘦一点的巫师开口问道,我轻轻点头,“我们是魔法部的傲罗,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他们两个人走上前来,熟练地一左一右抓住我的胳膊,一起幻影移形到一个很长的、金碧辉煌的大厅的……一个壁炉里。
我无可奈何地看到自己被带到了魔法部,被裹挟在汹涌的人cháo之中。以前我来这里办过糙药进口许可证。鉴于我顶着一个假身份,每次我来到这里都会感到一阵心虚。
他们抓着我离开那些朝金色大门走去的魔法部职员的人流,来到左边的一张桌子。我看到在那个穿着孔雀蓝长袍的巫师上方悬着一个“安全检查”的牌子。
他们终于松开我。我皱眉瞪了他们一眼,整整衣领,看到那名巫师举起一根长长的、像收音机天线一样的金棒,在我的前胸后背从上到下扫了起码三遍。
“基本可以排除危险,是不是?”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像我是储藏室里啃咬双耳糙的害虫,“但是对于这类人……”
我没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因为那两名身形高大的巫师再一次将我抓走了,像是在扯着一个破旧的玩偶娃娃。在我穿过大门、来到一个较小的大厅里时,我突然想起来,他们似乎没有检查我的魔杖。
“等等,我的魔杖……”我的声音在他们锐利的、怀疑的眼神下愈来愈小。
“已经被我们收走了。”他们一副不愿意和我多说话的样子。
圆形小厅里至少有二十部升降电梯,都被jīng制的金色栅栏门挡着。我发现虽然小厅里挤满了人,但除了那两个紧紧抓住我、防止我逃走的傲罗以外,其他人都和我保持了至少半米的距离,仿佛我身上带着某种不gān净的病菌。
这种不洁感在他们或好奇或质疑或憎恨的目光下被放大了。我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两只手忍不住抖起来。别去听,别去听,别去听……我闭上眼睛,努力将那些难听的话从头脑中摒弃……那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我对自己说。
随着叮叮当当、咔啦咔啦的一阵响动,一部升降梯降落到我们面前。金色的栅栏门缓缓滑开。一名留着整齐狭窄的小胡子、穿着熨烫整齐的黑色长袍的巫师从电梯里走出来,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