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往事毕竟是往事。时间已经抹去了很多细枝末梢。比如说,我已经不记得我是怎么一步步得知我的生母是柳克丽霞的了。我只知道,我一直都渴望见到她;我只知道,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她。
我还记得那些我眼巴巴守在她家门口的日子。那是个很热的夏天,我穿着最喜欢的一条白裙子,上面绣着很漂亮的茉莉花,我以为她会喜欢。我一连十天,每天都去她家门口蹲守。在最后一天,我被告知她和普威特先生一起去海岛度假了。
大雨滂沱间,我坐在地上无所顾忌地大声哭起来。那条我最喜欢的裙子沾上了泥巴,我jīng心打理的头发也湿漉漉地黏在身上。最后是威廉找到我,不由分说地把我拖回了家。我因为淋雨发了一场高烧。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提起过有关她的半个字。
父亲也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有关她的任何事qíng。但他把对于她的思念全部付诸于行动:我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间名、威廉和安多米达布莱克的订婚,以及我和小天láng星布莱克那场还在商议就没了下文的婚事。
曾经的我多么渴望有人能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我、支持我,告诉我她那样做是迫不得已。可我自始至终,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错了,孩子。”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攥着魔杖猛地转身,差点要丢出去一个昏迷咒。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满头银发、身体佝偻的小老头。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可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是谁?”我冷冷地问,借此来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直都是爱你的。”他和蔼地说。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孩子,请你听我讲一个故事,好吗?”小老头面容平静地看着我,“这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保持沉默。小老头将这当成了默许。
“从前有一个女巫。她的眼睛像霍格沃茨魁地奇球场的晴空一样清澈,她的笑容像秋天透过金色树叶的阳光一样灿烂……二十八岁那年,她嫁给了追求她十年之久的伊格内修斯,两个人的生活过的十分美满。可惜好景不长。两年以后,她被人设计与初恋qíng人醉宿在一起。在那之后没多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说到这里,小老头脸上笑意全无。
“当时所有的人都在劝她,让她把这个孩子拿掉。这个孩子牵扯到两个家庭、四个家族。没有这个孩子,所有人的生活都能步入正轨。有无数双眼睛盯在她的肚子上。”
“可她没有这么做。她四处周旋,最终说服了那几个关键人物。她的丈夫同意她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已经结婚的初恋qíng人同意将这个孩子抚养成人,尽他所能去保护这个孩子不受流言纷扰。”
“她当时发了毒誓,说她永远都不会与这个孩子相见相认,才打消了所有人心中的疑虑。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过别的孩子。她只在这个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匆匆看过她一眼——”
“不,”我轻轻出声,打断了他的回忆,“她在那个孩子长大后,曾经给她写过一封信,想和她见上一面。”
“这也正是我这么多年来疑惑不解的地方,”小老头轻柔地看着我,“为什么呢?为什么她费尽心血保下来的孩子却不愿意见她最后一面呢?孩子,你知道答案吗?”
我逃避着他似乎要将我看穿的目光,转身盯着夜幕中不断飘落的洁白雪花。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费尽心血保下来的孩子却不愿意见她最后一面呢?
“因为……因为那个孩子并不知道她曾经为自己做过什么……她曾经幻想过,在她被人排挤欺负的时候,有一个美丽的女人会站出来,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告诉她她不是没妈的野孩子,”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有两行眼泪流下面颊,“可是没有人出现……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她的妈妈没有出现,没有出现……你让她凭什么认为,自己是被爱的?”我发出一声刺耳的怪笑。
小老头怜惜地看着我。我真讨厌这种目光。
“你究竟是谁?”
“我只是一个守墓人而已。”小老头望着我,圆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