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这件事qíng的开端有点好笑。
九月十七那日,八点刚过便有人来敲药店的门。我穿着晨衣极不qíng愿地从温暖的阁楼走下来,看到门外站了三位穿戴整齐的巫师。
我看到他们胸前别的徽章,一下子清醒起来——是对角巷jiāo易委员会的人。
没错,的确是有一个对角巷jiāo易委员会的。从邻里纠纷,到日常巡逻,再到货物的进出,这个委员会都有参与。对角巷能井井有序、繁盛数年,也不乏他们的功劳。
我打开店门,风铃叮叮地响,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请问阁下是简 梅尔小姐吗?”看着最年长的男巫问道。
“是的。”我点头道。
“我们正在进行对角巷常住人口登记,希望你配合我们调查。”男巫严肃地说。
我直愣愣地点头,侧着身子,让他们赶紧都进店来,免得我还要站在门口受冻。
“姓名?”一个卷头发的中年女巫推推眼镜,开口问道。
我被冻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姓名?”她提高了声音,再次问道。
“简 梅尔。”我搓着手回道。
“年龄?”
“十九岁。”
“学历?”
“第一次药剂师资格考试。”
“家庭状况?”
我微愣,茫然地看着他们,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过了一秒钟,我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在问什么,于是板着一张冻僵的脸说:“未婚,未婚——无子。”我十分诚实地说了全部的实话,不想那位年轻的女巫竟然笑起来。
中年女巫又大概问了五六个问题。待我将这些问题半真半假地回答完之后,她递给我了一张填好的表格,让我签个字。
我大致扫了一眼,便拿起羽毛笔签了名。送走了他们三位后,我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我晕晕乎乎地走上阁楼,觉得身上冷极了。我想着被子还有些余热,重新钻进去大概能暖和些,便神志不清地重新倒在了chuáng上。
我躺在chuáng上,头难受的厉害,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有时我感觉到有人在给我喂药,有时又感觉自己依然处在那些纠缠不清的往事之间。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傍晚了。我看见炉子上生了火,坩埚里正在熬着药剂。而站在坩埚后的人,却是那个一年来处处找我麻烦的蒂凡尼。
看来,蒂凡尼还没有狠心到让我自生自灭的地步。我心里对她的讨厌不自觉地减轻了几分。她见我醒了,脸上也没露出什么特别的qíng绪,又低头去配药了。
就在我已经不指望她能对我说话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道:“药店已经歇业三天了。”
我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却突然觉出一丝不对劲。
“啊?我昨天不是还——”
“那已经是大前天的事qíng了。”蒂凡尼说道,我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我已经躺在chuáng上睡了三天了。
“可是我不在,药店就要关门吗?”我有些生气地说,“你好歹也是个药剂师嘛!”
“说的不错,”蒂凡尼居然点头了,“没有你,药店就是要关门。”
“可是老布朗先生——”
“他不会知道的,”蒂凡尼居然如此说道,“所以,快点好起来。”
过了两秒钟,我才从她说的那句话中察觉出一丝不同。梅林的三角短裤啊……我居然能在有生之年听到蒂凡尼 黑尔说一句关心我的话!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我们以冷漠的面孔面对家人与朋友的给予,认为那是理所应当,可转身却对着那个给你一小块面包的陌生人留下激动的热泪。十九岁的我还不懂得这个道理,只是肆意挥霍着最珍贵的感qíng,奋不顾身地去追寻我认为重要的东西。
在这时,蒂凡尼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我心中泛起的阵阵激动与喜悦。
“对了,有件事我想你需要知道,”蒂凡尼在走到楼梯口时突然转身看向我,“现在全对角巷都知道布朗药店有位未婚无子的简 梅尔小姐了。”
蒂凡尼应该是领悟到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真谛。我听到她的这句话,眼前一黑,又一头栽倒在chuáng上,过了半天才缓过来。
第二日,我像做贼似地悄悄找到隔壁银器店的安娜。圆脸姑娘见我便说:“早啊,简!你现在好些了吗?你前几天病着,有件事qíng大概还不知道,现在对角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