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此语,立刻心照不宣,彼此悄然对视:如此说来,是谁下的手呢,显然嫌疑最大的便是薛姨妈了,只是那薛姨妈说穿了也不过是一个亲戚,外人,便是为了宝钗,也未必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竟下手害起老太太的亲外孙女儿来了,想必王夫人也是知qíng的,暗中助着她罢?必然知qíng,若非如此,方才为何别人都不说话,独独她抢着辩驳?
将这些因果一想,各自心间瞬间通透,只碍着王夫人身份,一声都不敢吭,不过用眼睛悄然瞟着她。
屋内这一片刻之间,极为安静,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小丫头进来说话,看到贾母铁青着脸,各自都惴惴地不敢则声,也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了,还是凤姐叫她进来,她才说道:“来告诉老太太和太太,奶奶们,门外的车马仆佣都妥当了,十三爷也等了有一会儿了,姑娘什么时候走?”
黛玉便起身笑道:“既都好了,我这就走罢。”
便与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人别过,悠悠然扶了小丫头出去,仿佛方才一事,不曾认真在意。
凤姐忙带了一gān媳妇等人亲自送到门口去,一再叮嘱路上小心等语,又悄悄说‘妹妹既出去了,索xing放开了心,有老祖宗给妹妹撑腰呢’。拍她的手,黛玉笑着说多谢,心中也知道她是场面上的客套话,这边让她放宽了心,待会儿回去了,若果真宝钗嫌疑最大,定然又变着法儿的替薛家说话了,好在王夫人那里有颜面功劳。
这些她都可以不计较,左右各人为着各人,千古如此,但今日陶jú一事,却另当别论,便是她今朝无父无母,寄人篱下,也不能由着人欺负宰割?正如林珑所说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不欠别人什么,别人休想动我们的心思!
那贾母自知道黛玉脾xing,向来不肯撒谎的,若非是事qíng确凿,断然不会被bī到向自己求助的地步,想到黛玉如今父母双亡,她所能依靠的也唯有自己这个外祖母罢了,如今竟有人下毒害她,若自己不给她作主,难道眼看着这些虎láng欺负这个弱孤儿的?
是以又恼又气,拿着拐杖咚咚敲地,哭叹道:“我身边只这么一个外孙女,父母皆无,不过仗着有我这老的还惦念她几分罢了,如今你们一个个也明里暗里的算计她!有算计她的,不如算计我来!她那身子,纵没事时尚三病五痛的,有那好毒药,不如竟给我使了也罢了,好害得我早咽下这口气,你们就如意了!”说到此处,不禁老泪纵横。
大家听这话说的不像了,一个个哪能坐着,都忙站了起来,垂首默待,半声不敢言语,贾母便喝命道:“将府上有头有脸的人都请来!我今儿倒要断明这个案子,凭她是主子丫头,索xing都离了这府去!若纵了她这一次不管,明儿还敢拿刀杀人,她成府上大主子了!若不然,就我走!”
见贾母动了大气,大家忙劝,鸳鸯等伺候的丫头连忙上来拿帕子给拭泪,叫贾母‘别太急了,事qíng必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查出是谁,那时再说也不晚,现在只管生气,若气坏了身子,可让太太们怎么着呢’,贾母断然道:“如今连我亲外孙女儿都敢害了,谁还管我这老身子,早巴不得我早去了呢!”
那边婆子们见贾母大怒,竟连贾政,贾赦等,连并东府尤氏等人也都一叠声地让叫来,竟是要大办,恐其是一时气话,便犹豫不决,并不去告诉,只看王夫人,偏贾母瞧见了,更添气恼,怒喝道:“你看她做什么?好!好!我很知道你们的意思,我现在也请不动你们了!你们原都是一条藤上的,好时千万的讨好,但凡我身边有个好东西,好人,都务必费尽心力的算计了去!不好时竟可将我一眼不看,凭我怎样!既如此,我索xing就带了玉儿她兄妹两个回南去罢了,离了你们,大家清静!”又回头对鸳鸯说道:“叫人备车!可好过在这里让人毒死害死!”
王夫人见火惹到自己身上,深恼那婆子,也骂道:“糊涂东西,你看我做什么!”
见贾母竟颤颤巍巍地就要走,大家都慌了,邢夫人,王夫人等见怎么也拦不下,竟带头跪下来,哭着恳求,李纨等人见王夫人她们都跪下来,自也连忙跪下来,吵吵嚷嚷,纷乱不堪,时凤姐儿回来,看到这景儿,也吓了一跳,忙问丫头怎么回事,丫头们都白白的脸儿,说:“为林姑娘的事,老太太恼了,这会儿谁也劝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