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并不知道什么是古月斋,怀疑地看着他,蹙眉说道:“凡文人集会处,均是敏感之地,不出意外,此刻该在大牢里了,却和你什么相gān?”
林珑脸色微微变了,轻声说道:“你忘了我是什么官儿了?这些文人,我都是认识的。”忽然看着胤祥,忙忙说道:“十三哥,他们都是正义之士,绝没有犯上作乱之心,我可以担保!”
胤祥听了这话,勃然变色,望了望四下无人,忙对林珑沉声说道:“二弟,如果这附近有我八哥的亲信,就凭你这句话,他若要追究,就是重罪!不管你身居什么官职,与他们有过什么过往,你只需记住,从现在开始,你跟他们再没有半点瓜葛,他们生死,均与你无关!你要记住了!”
林珑一时怔住,愣愣地看着胤祥,正在此时,却见一小子跑了来,说道:“八爷派人来说话了,正门口等着呢。”
胤祥只得说道:“让他进来。”
便见胤禩的贴身随从进来,请安拜过,笑道:“八爷有话吩咐小的来告诉十三爷——”便看着林珑不语。
胤祥说道:“你尽管说罢,他是自己人。”
那小子不敢违拗,只得说道:“八爷说,经数日查证拷问,文人造反事实已定,再无质疑,造反之罪,罪大恶极,八爷身受圣上所托,全权办理此事,已经吩咐各官府衙门,自金陵开始,自今日今时起,对文人定罪判处,此刻金陵南大牢已开,文人皆被押到了东湖天坑那边,八爷正在路上,一时还回来不得,请十三爷即刻过去监刑,八爷说了,他回来之后,要看结果。”
胤祥越听越惊,已经隐隐猜到了胤禩的用意,就是要让他做这个刽子手,就是让他做这个血案的见证实施人,心头怒火暗升,手上爆起暗筋,小子说完,便有人来报车马齐备,请胤祥立行,所有人都在等着胤祥,都在观察他的举动,胤祥忽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好,他除了遵从皇令,根本没有反对的可能。
林珑呆呆的,在胤祥将要走出门口的时候,恍若梦呓一般问了一句:“十三哥,你真的要去?”
胤祥只是略站了站,答非所问地说一句:“等我回来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东湖在金陵最北边,湖水是碧绿碧绿的颜色,湖边的树木三季皆绿,湖面总是氤氲一层淡淡的薄雾,美得恍若仙境,可是这样的湖水旁边,却有一个和这美景不甚协调的巨大的土坑,极深极长,关于此坑来历,众说纷纭,许多人编造了无数荒诞不经的神话,九龙洗澡,天公落杵,雷公电母相斗等等,来证明这个奇迹是天上神明为之,百姓也多爱相信这些,所以后人将其命名为‘天坑’。
不想今日的‘天坑’被有心人看中,做了别样的祭台,当胤祥赶到的时候,东湖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百姓围了个密不透风,大家议论纷纷,无止无歇,天坑旁边也是满满泱泱的人,这些人已经没有被捕前所特有的那种潇洒不羁,把酒赋诗的清月气质,他们一个个穿着囚服,几日的折磨,很多人都囚服已经破破烂烂,上有斑斑血迹,垂头散发,满脸都是绝望的死寂。
百姓的日子许是过得太平淡无奇,等待看好戏的人围得跟铁桶一般,兵士们刷刷亮开了兵刃,才见人群中慌忙分开了一条路,胤祥策马在前,当地大小官差卑微小心地跟在后面,天坑前面有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作为监刑台,下有重兵持着长矛卫护,众人簇拥着胤祥坐上监刑台首位,敬上好茶。
约过了一盏茶时分,便见小子过来,在县令耳边轻声耳语一阵,官员冷冷地‘嗯’了一声,转过头来,谦卑谄媚地笑道:“十三爷,时候到了,您看。”
胤祥看着茶面,点点头,县令方要说话,便听人群之外一人大喊‘等等!’,不由得一怔,向下看去,百姓群中一阵骚乱,一人推搡着众人走进来,脸色通红,胸脯急喘,胤祥见林珑竟然来了,脸色微变,不由自主站起身来。
兵士们恐生变乱,立即戒备,持着兵器上前阻拦,县令远远也没看清,大怒道:“大胆刁民,敢闯刑场!你不要命了吗!”
连忙起身,对胤祥点头哈腰拱手说道:“让阿哥受惊了,阿哥请放心,下官定然对他——”
不想一语未完,胤祥断然喝道:“闭嘴!”县官立刻噤声,再也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