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此时此刻,男孩忽然想起当日妙玉所赠的箴言,那些扑朔迷离的诗句,当时苦思冥想,也总难详知其意,可今番似忽然得到了验证,年幼的他仿佛忽然感应到超越凡世俗命的某种奇音,只怔怔地站在原地,任夜风汹涌,丝毫不觉得冷。
纸条还在,在南川兜里,早就已经皱巴巴的了,他拿出来读了又读,无疑,这些话仿佛一盏指路的明灯,在这一刻,像是故意给予懵懂的男孩以指引,促使他挪动步子,疑疑惑惑,犹犹豫豫,向西面慢慢行去。
第7章:掷玉
次日一大早,天尚青蒙蒙的,黛玉还未起chuáng,几个媳妇颇有些神慌慌地来了,也没敢进门,只在门口和丫头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偏巧黛玉自小觉轻,便嫩声在里面问‘何事’。
丫头雪筝忙冲媳妇们摆手,打发走了众人,走进来笑道:“老爷找南川少爷,问可在这儿,我回了不在,姑娘再睡会儿罢。”
黛玉一听这话,想到昨夜南川所说,睡意登时没了,便暗笑思道:哥哥藏得倒也早,又这般严密,连爹爹找他都不出来。
便来了兴头,立刻起chuáng穿衣,匆匆洗漱几下,一溜烟地跑出去玩了,雪筝叫也不回。
寻了一圈,却见桥角,假山,花坛,斋房等平日常藏的地方并没有人,转而钻进南川的屋子,见chuáng帘子垂着,里面的被子却叠得齐齐整整,倒像昨儿晚上两人刚离开家时的样儿,而南川常随身佩戴的短刀,每常他在家时,都在墙上挂着,今儿也不在。
一时便有些纳闷,回思了一遍南川昨日所说:哥哥新发现了一个好去处,明儿一早就藏起来,只是这一次不太好找,玉儿可要费些时候了。
想:这好去处,却是什么地方?
忽想到林如海会客一地向来是两人耍玩禁地,一时如茅塞顿开一般,趁着身边没丫头跟着,赶忙轻手轻脚的去了,以为南川必在那儿的。
却说此时林宅东院硝烟暗起,剑拔弩张,诸多兵士守在门外,十余个肃容便衣侍卫簇拥着几个衣着锦绣的公子哥儿,原来这几位公子不是别人,却是八阿哥,九阿哥,十三阿哥三人,此行却是由八阿哥兴起,兴师动众来抓南川的,十三阿哥便也一同来了,以期见机行事,三人中,只有十三一人下马,八阿哥九阿哥二人却仍旧高踞马上,头颅高昂,神qíng傲慢至极。
原来昨日南川慌乱中所伤的人,不过是八阿哥身边一个伺候的小子,若按惯例,本该官府立案侦查行凶之人,或关进大牢,或施以刑罚,谁知林府在姑苏名气不小,百姓亦有谋其面者,胤禩等人顺藤摸瓜,两三日的案子,竟几个时辰有了眉目,很快找到林如海身上。
若按胤禛,不过伤了个小子,此事可大可小,可胤禩却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执意要闹到林府上来,又要林如海跟着,亲执罪魁,是以有今晨之事。
多人指证,林如海如今也难以辩驳,只得叫南川出来说话,却见小子慌慌地来回:少爷不在,找遍府里了也没有,贴身的衣服刀剑也都没了,又悄悄回:墙边有梯子,许是少爷夜半走了,也未可知。
林如海这一下吃惊不小:如此看来,他动粗伤人却是真的了!面上虽蹙眉不语,心中却是担忧纠结,百味杂陈,但听胤禩那边说道:“林如海,敢是你那少爷畏罪逃掉了不成?”
林如海听这话,心中未免不悦,却只得垂首说道:“小儿是否有罪,下臣须亲问了他才知道,既未澄实,何来畏罪潜逃一说?”
胤禩笑了:“你倒狡辩的好,怪不得你那公子昨日能那般嚣张跋扈,原来是家教如此,既然你不相信,你那孩儿又不在,也罢,你只须将你那女公子叫出来,她们抢了我东西在先,两人必是一伙的,你只问她,是是非非,一切自有分晓!”
林如海顿时大怒,心头跳起,想要怎样,又不能怎样,冷哼一声,正色说道:“南川自小谦恭谨慎,尊卑守礼,况林府并不缺衣少食,何必去抢别人东西?不经亲口当面证实,只凭街上几个百姓信口胡言,八爷一口咬死伤人者是犬儿,未免太武断了些个!况众爷乃是阿哥,此行前来,林府女眷自该别室另院避让,岂能阿哥说见就见?”
胤禩无话可说,脸便有些微微涨红,羞急成恼:“照你说来,事qíng难道就这么罢了不成?你儿偷了我东西,又打伤我随从,好,好,既你今儿不jiāo人,咱们就跟我皇阿玛面前评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