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提了皇上出来,林如海面色一凛,正要说话,胤祥便在那边悠悠问道:“八哥,你口口声声说林家少爷偷了你东西,偷了什么?”
胤禩向天白了一眼,说道:“一个玉坠。怎样。”
胤祥眉毛微皱,笑道:“这就奇了,好好的,他去偷你一个玉坠做什么?况昨儿一夜我们兄弟都在一起,为弟并没见八哥买过玉坠啊。”
胤禩凌厉地瞪他一眼,凶巴巴的,言外之意:你少管闲事!
胤祥却一副不明所以的无畏之状,执意等待回答。
四目相对,势如水火,谁也不让谁。
却听圆月拱门那边有人叫道:“爹爹。”一个身穿瑰红绫子小袄,水盈月秀的小人儿跑了过来,小小的身体,竟站在林如海身前,大有保护爹爹,一致对外的架势,仰着头,不卑不亢地瞪着马上的男孩子,指着他道:“他撒谎,哥哥才没有偷抢他的东西。撒谎!”
那小黛玉方走到门口,刚巧听到胤禩指证南川偷盗几句,生怕哥哥被人冤枉,一时急了,便窜出来说话。
那胤禩何曾把一个小小随从的伤亡放在心上?便是死一千个,对他也并没妨碍,心头却别有一个念想:因昨日见了黛玉一面,甚喜她水灵jīng透,意yù在离开姑苏之前,再得见上一面,此刻如愿,不免心中一喜,早将方才的不快都忘到瓜洼国里去了,笑道:“你来啦。”连忙伶俐地下马来。
黛玉却不理他,抬头说道:“爹爹,哥哥没有偷东西,玉儿知道。”
林如海且先不顾别的,径直问道:“你二人昨儿可在一处?”
黛玉点点头,又说道:“只是中途玉儿丢了玉坠,哥哥吩咐让先回来,给玉儿找东西去了。”
林如海和胤祥眉毛都是一皱,林如海忙问:“那他现在何处。”
黛玉想也不想,说道:“哥哥藏起来了。”
林如海眼神沉了下来:“藏在哪儿了?”
黛玉摇摇头。
却听胤禩噗嗤一笑,显是得了理:这是你家女公子亲口说的,若不是他理亏,何须藏起来?怪叹一声,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本阿哥今日大人大量,不追究便是,只是有一事相问:女公子叫什么名字?”
林如海忍着气,半晌,方冷冷说道:“小女黛玉。”
胤禩点点头,走到黛玉身边,笑道:“哎,昨儿我让给你的龙头灯,你只谢了十三弟,还没谢我呢。”
黛玉也不回话,说完了该说的,小身子一扭,头也不回地走了。
胤禩一怔,也不生气,又笑着跟上,胤禟连忙下马来‘八哥等我’,跟到门口,被胤禩一脚踹了回来。
林如海眉头一皱,便命一个小子来,说了几句,那小子忙追去了。
这边十三阿哥思索片刻,即上前笑说道:“如今看来,昨儿必是我八哥不意间捡到了贵千金的玉,才有后事误会,今日咱们来的唐突,得罪之处,还请林老爷多多容谅,不要记恨才是。”
一席话,说得分寸jīng当,而神色间又颇为恭敬谦逊,林如海见他不过和南川仿佛年纪,心内暗道:可见龙生九子,良莠不齐,玉坠一事,八爷闹得最凶,小小年纪,言语举止刁钻刻薄,仗势发威,如今悄无声息地却又罢了,其xing之瞬息万变,又令人可憎可恨,可叹可惧,而其紧随黛玉,丝毫不避不讳,又不免令人鄙厌,反观胤祥,小小年纪,能说出此一番言语,真真实属难得了,倒不能小瞧了他。
且先暂放下南川一事,与其闲聊,言语之间,更觉其谦虚随和,聪慧jīng巧,心中微喜。
不一时,便见胤禩又垂头丧气地回来,脸儿红红的,也不和林如海等人告别,上马便走,身后众人忙随着,下人来请示胤祥,胤祥并不即刻就别,只待说完了话,尽了礼数,方才和林如海谦敬作别,出了大门。
原来那胤禩直追黛玉到小花园,千般逗弄,百般讨好,又从衣兜里偷偷变出一个绛红色的玉坠,要跟黛玉换,黛玉不换,胤禩穷磨不舍,不知说了哪句不对,竟把小儿家惹恼了,一巴掌把玉坠打在地上,娇声叫道:“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我才不稀罕要它!”
胤禩一听这话,见下人们私下暗笑,一时没了脸面,便气呼呼地戴好东西,说道:“你别狂,我早晚有一日让你要了这东西,本阿哥说话算数,你且等着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