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无缘,为何今生偏偏又要遇上她?
心有千般相思意,百磨不灭铭肝肠。
纵然知道自己的决定是极正确极合理的,却依旧幽幽生叹,觉得痛苦难当,
秋风徐来,带着丝丝清寒,chuī得衣袂翩跹飞扬,击打在脸上,仿佛刀割一般,水溶却恍若未觉,只因他的心,在经历一番慨叹之后,已经渐渐变成死灰,灰飞烟灭,再也不能完整。
是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应未到伤心处?
这一刻,水溶目中水纹轻漾,几yù落泪,只是期盼,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只是期盼,如果能够一直站在这里,看着她的背影,那该有多好。
即便心念殷切,却依旧清楚地知道,这份简单的期盼,终究只是奢想。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生至此,风光无限,此生因何叹凄凉?
月色朦胧,心也朦胧,秋风如缕,更深露重,为谁独立到中宵?
第48章:问qíng
次日起来,水湄仍旧未归,黛玉在房中消磨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分,方带着雪雁,在清芷阁闲步散心。
一路行来,因时近秋末,阁内秋风掠过,蕴着清寒的凉意,卷起一缕缕即将凋零的花叶,当初繁花似锦的jú花,亦开始败落,半合半残的花朵在枝头颤动,yù留却不能留,透着颓唐萧条的气息。
黛玉走走停停,赏看了一会儿,抬起纤纤如玉的素手,抚上将落的jú花,想起那年自己所作的《葬花词》,启唇吐出一声细细长长的叹息,幽幽念道:“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听了这话,雪雁眉心一蹙,虽然见她脸色含悲,却因自己只是粗识文墨,听不懂这句诗词,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回答劝解。
不经意间,却见不远处有男子长身玉立,唇角露出明澈的笑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黛玉,眉眼间含着缱绻之意,也不知站了多久。
此时已是暮色时分,天边的落日已经沉入层云中,却有朵朵晚霞浮现,无边无际的霞光,将天空渲染得格外璀璨炫目,如一幅缓缓铺开的七彩jīng致织锦。
无边绚丽的晚霞下,他只是静静而立,清风掠起,云过天青的衣衫边角飞扬起来,翩跹如举,显得格外静默,却清雅动人,如同月下横箫,水边抚琴一般。
风采动人如斯,自是北静王水溶了。
雪雁不由有些呆怔,过了一会儿,方想起要行礼,忙屈膝道:“见过北王爷。”
水溶点了点头,示意不必多礼,目光却依旧只在黛玉身上流连,心心念念都是她,仿佛四周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虽只见过两次面,他却已经明白,黛玉向来喜欢清雅简单的饰物,云鬓如雾,却只以柔粉丝带束起,簪一只小小的纯银蝴蝶压发,除此之外,再无发饰。
穿一袭素净的月白色上襦,下面是鹅huáng色百褶罗裙,只在裙角用彩线绣了一枝玉兰,虬劲曲斜,栩栩如生。
素颜淡妆,盈盈而立,却生生让人觉得姿容美秀,气韵倾城。
听到说话声,黛玉已从感慨中清醒过来,也看着水溶,敛了衣袂,福了一福,方温婉地道:“倘若王爷不觉得冒昧的话,我想问一声,不知湄郡主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水溶拱手还了一礼,才微笑道:“太后娘娘甚是喜欢她,每次进宫,都要耽搁几天,不过,有林姑娘这位贵宾在此,这一次,必定会提前回来的。”
黛玉轻轻颔首,应道:“如此甚好,我在北王府,已经打扰了这么久,候郡主回来,道完别,也该回去了。”
这番话款款道来,蕴着云淡风轻的意味,水溶却觉得,须臾之间,便有极深刻的痛楚袭上心头,一点一滴,一丝一缕,连绵不断,让他难以自持。
心里有千万句舍不得,却不能坦然说出来,相反,还清楚地明白,有些事qíng,虽是一拖再拖,却已经到了必须决断的地步。
忍住一腔心酸,水溶扬唇而笑,若无其事地道:“其实,湄儿与姑娘感qíng甚好,北王府与贾家又是世jiāo,姑娘不妨多住一些日子,何必急着离开?”
黛玉抬起手,挽起鬓边被风chuī落的长发,唇边笑容温雅,摇头道:“王爷这般挽留,我很是感激,但这么多天未见外祖母,我心里很是惦记,还是早些回去,才能够安心。”
水溶听了这话,一时无话可说,心头却是沉重无比,半晌才含着笑意,话语一转,温声道:“刚才我似乎听到林姑娘在念诗,虽只有两句,却是新颖别致,想必又是林姑娘的新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