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这个地方,虽是衣食无忧,生活却并不曾安逸,有太多的规矩束缚,太多的异样目光,让她疲倦之余,不得不处处留心,如何能够如身在北府那般无拘无束,率xing行事?
何况,她已经隐约察觉,虽然自己决意断qíng,但在水溶面前,在经意与不经意之间,依旧会有难以自持的时候,内中缘故,却是分辨不清。
到如今,倘若再只身与他相见,会发生什么事qíng,只怕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一颗心,只怕也不受控制了。
既是这样,不如还是,两不相见,各自安然罢。
雪雁自知水溶的来意,闻言不由眉心一蹙,嗫嚅动唇,迟疑道:“北王爷身份尊贵,如今殷切而来,又有湄郡主相托,如何好将他拒之门外?姑娘还是去瞧一瞧,也好让王爷安心。”
黛玉微垂眼帘,长长的睫毛如羽翼一扇,翦水双瞳明澈淡泊,轻咬丹唇,摇头道:“这便是你过虑了,他是谦谦君子,岂会为这样的小事生气?你再代我说几句致歉的话,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得她言语平静,却蕴着坚决的意味,雪雁倒吸一口气,心中有些不乐,却因知道黛玉的xingqíng,无法劝解,便只得颔首道:“既是这样,雪雁只能依姑娘的意思了。”言罢,不qíng不愿地站起身,伸手掀开珠帘,徐徐步出闺阁。
目光落处,见水溶负手而立,身影颀长,意态闲闲,唇角含着一抹期盼的笑意,剑眉星目间,似有熠熠光芒流动,温柔缠绵,如江南三月的潺湲chūn水,清华夺目。
当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偏又柔qíng款款,令人心头顿起钦慕之意,不能自已。
轻拍胸口,雪雁压抑住心中的感叹,缓缓迎了过去,行了几步,便福身道:“见过王爷。”
因了黛玉的缘故,加上又见过几次,水溶自是十分客气,亲自伸手虚扶,微笑道:“请起。”
抬起手来,令随行之人皆后退几步,方看着雪雁,问道:“自北府一别,已经有十一天,不知你们家姑娘可还安好?”
他记得这般清楚,一片心意,不言可知,雪雁眉心一闪,心中生出深深的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声音中凝着深浓的叹息:“王爷放心,我们姑娘很好,只是,这儿比不得北王府,瓜田李下,男女大防,虽然彼此坦dàng,却难阻世人胡思乱想。”
“因了这个缘故,姑娘不便与王爷相见,还请王爷谅解一二,勿要生气。”
闻言水溶剑眉轻轩,唇边笑意收敛,渐渐消失无踪,失望之qíng溢于言表。
年少钟qíng,却因各在两地,相思相望不相亲,让这一片qíng怀,美好中略有些淡淡的伤感,深深的遗憾,这样的感触,唯有与她一见,才能够消释。
等候了那么久,期盼了那么久,到如今,却得到这样的回绝,这让他,如何承受得起?
虽是如此,但他到底还是稳重自持的君子,对于黛玉,更是尊重而体贴,并不肯有半点勉qiáng,刹那的失神之后,便轻轻舒出一口气,镇定下来,转而澹然道:“你们姑娘思虑得是,原是本王唐突了。”
听了他的回答,雪雁不由松了一口气,含着笑意道:“王爷能够体谅,我们姑娘知道了,必定很欣慰。”
不禁感慨,满心期盼而来,却不得不失望而归,连一见都不能够,遇上这样的事qíng,无论换了谁,心里都会恼怒气愤的,何况,眼前这个男子,还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所见之人,向来都是笑脸相迎、言听计从,如何能够承受别人的断然拒绝?
可是,他偏偏态度温雅,言语和善,由此可见,他的气度胸襟,当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对黛玉的那份qíng愫,也不能用浅淡来形容了。
不禁感叹,眼前的男子,风度翩翩,笑如chūn风,从不肯让人为难,这样温柔出众,有哪个女子,能不为此沉迷?
想来,不久的将来,黛玉的心防,必定能在此人的似水柔qíng、温言细语下,消失殆尽罢?
正暗自沉吟之际,水溶轻轩剑眉,目光似星辰流光,掠过她的脸庞,清浅落向茜纱窗处,隐约有丝缕qíng思闪现,语气温软下来,声音中亦带着深深的痴意:“也罢了,无论如何,我是绝不肯让你们姑娘为难,更不愿让她因了我的缘故,受半点委屈。”
喟叹一声,语意低微下来,几乎不可闻一般:“来日方长,我能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