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虽然定了婚事,不能再参加选秀,但贾家这宝玉,人长得是极好的,又是元妃的亲弟弟,地位也算不错了,对这桩婚事,我心里大致还是满意的,何况,如此一来,也省却了选秀女的劳累,也算极好了。”
“只是,刚才在老太太房里,我瞧你虽然稳重自持,脸色却不太好看,可是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吗?”
听了这番话,宝钗怔了一下,低了半日头,才呐呐道:“知女莫若母,娘亲果然一眼就能看穿我心头所想。”
微启红唇,叹息一声,声音渐次低了几分:“娘亲是否还记得,前几天北王爷来贾府之事?”
薛姨妈眉心一挑,颔首道:“自然记得,我还记得,当天你回来之时,脸色十分难看,想必没能得到他的青睐,我便没有追问。”
说到这里,霍然一惊,看向宝钗的目光便转为幽深,急急追问道:“这个时候,你怎么突然扯到北王爷?你的婚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宝钗眼波如水,低低答道:“北王爷当是这世上,少有人能及的人物,我一见了他,便觉得,我薛宝钗的夫君,就应该是他那样的。”
“珠玉在前,到如今,却不得不嫁给宝玉,我如何开心得起来?”
听了她这番话,薛姨妈心念一动,已经明白过来,叹息道:“我并不知道,你已经喜欢上北王爷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元妃已经写了手谕,哪里能够违逆?”
看着薛宝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旋又安慰道:“这桩婚事,是你姨娘到宫里求来的,她素来又疼你,你嫁过去,便是风风光光的二奶奶,贾府的管家大权,自然都落到你手上了,你再好好劝宝玉上进,将来诰命夫人的封号,自然跑不了。”
宝钗听了,脸色并没有好转,声音如蒙冰雪,叫人不寒而栗:“娘亲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明白,可是,我心里不甘心。”
“当初,我盛装去见北王爷,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却从未想过,自己会心仪于他。”
“我心里放不下他,更不能够忍受,如今,我得嫁给宝玉,而林黛玉,却可以得到北王爷的青睐。”
闻言薛姨妈更是震惊不已,瞪大眼睛,问道:“你与北王爷,也不过只见过一面罢了,如何能看出他对谁有qíng?”
宝钗伸手挽起鬓边的落发,似笑非笑地道:“在这世上,我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虽然那天他一派稳重,但他心头在想什么,我依旧能够一眼看出来。”
薛姨妈听了,凝神斟酌半日,方叹道:“我原想着,贾家是缙绅门第,而我们,却只是商人,算起来,这桩婚事,是我们高攀了,却并不知道,你心里有这么多的委屈。”
拉起宝钗的手,细细摩挲,软语劝解:“罢了,事qíng已经定了,如今说这些,也没有多大意思了,女儿,你还是认命,好好准备出嫁之事,将来与宝玉好好相处,博一个夫荣妻贵。”
宝钗唇角一扬,靥上露出淡淡的苦涩,声音却清冷如斯:“且不说这些年来,宝玉与林家那丫头青梅竹马,qíng分非他人可比,就算他当真能放下林丫头,以他只爱在闺阁闲混的xingqíng,将来岂能给我挣诰命封号?”
说到这里,心中越发觉得难过,语意低缓沉重,带着哽咽之意:“本来还能参加选秀,还有机会与林丫头一争高下,如今,却是没有半点指望,我这一生,竟是被贾家误了。”
薛姨妈听她语意凉薄,一时无言,想了好一会儿,才道:“罢了,事已至此,你再伤心,也是于事无补,不如还是想一想,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走。”
听了这话,宝钗姣好的脸颊浮现出一丝扭曲,声音中亦带着咬牙切齿之意:“我心里不舒服,岂能让他人安生?我不能得到的,岂愿让其他人拥有?”
“未来的事qíng,我并没有想太远,现在的我,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林丫头好过。”
她的心底,已是哀凉一片,再没有别的感qíng,那么,只能将那份怨恨无限放大,填补荣华富贵、少女qíng愫抽离而去的空虚与落寞。
薛姨妈素来看重这个女儿,闻言虽然有些心惊,却并不出言阻止,反而笑着道:“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那么,你想做什么,娘亲都不会反对的。”
闻言薛宝钗一笑,脸上的神色,却yīn沉而狠毒,毫无半点闺阁女子该有的清澈单纯,声音亦清冷下来,仿佛凝着冰雪一般:“关于这点,我已经想过了,那丫头最厉害的,便是她的容貌,只要我想到法子,将她那张脸毁了,那么,北王爷自然不会再看顾她,便是宝玉,也绝不会多瞧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