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唇微微哆嗦,探chūn嗫嚅了许久,终于动唇启音,怔怔地道:“探chūn心中很不明白,娘娘告诉探chūn这些话,到底有什么用意?”
兰妃行近一步,双眸牢牢迫视着她,却是不答反问,凌然道:“三姑娘心思明透,岂会不明白本宫说这些话的用意?”
探chūn心中不免一凛,登时说不出话来,兰妃直直看着她,良久,唇边的笑意转淡,声音笃定而森冷:“罢了,既然三姑娘明知故问,本宫还是直接说一遍罢,本宫愿意全心扶持三姑娘,但是,条件是,三姑娘必须先帮助本宫对付元妃,让她再也不能翻身。”
其时,兰妃穿一袭月白色的素锦鸾绣云裳,系一条淡紫色百褶裙,式样清雅,裙摆以银丝金线绣着娇俏小巧的兰花,少了居高临下的位高持重,更多几分亲和随意。
然而,她这番话说下来,声音虽然并不大,语意中却凝着深沉的生冷冰寒,如断刃砸地,一字一字钉入耳中,与她平易近人的装束,有着天壤之别。
探chūn静静听了,内心有深切的凛然之感,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虽然身穿温暖的锦衣,却几乎耐不住兰妃言语中的森然。
然而,她到底是从人qíng淡薄的贾家走出来的,见惯为了功名权势,而不惜一切的事qíng,瞬间的失神之后,便已经恢复过来,向兰妃道:“娘娘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目光长远,心思细腻,实在让探chūn感愧。”
兰妃听了,眸中有得意的神色一闪而过,旋即抿唇淡笑,那笑里却有着冰雪的味道,定定斜睨着探chūn,笼着手道:“若想出人头地,便须付出代价,这个道理,三姑娘想必是明白的,本宫要说的,也已经说完了,只是不知本宫这些话,三姑娘到底听进去多少了?”
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探chūn身子明显一瑟,旋即低下了眉,心头氤氲出万千思绪。
当初,元妃命人将自己与黛玉同时传进宫,因为自己与元妃有极亲密的血缘关系,所以总是以为,倘若与黛玉发生冲突,自己必定能够占上风。
却没有想到,在她与黛玉对峙之时,元妃毅然决然地站在黛玉那边,摆明心中对黛玉的期望,其实更高一些。
到如今,黛玉已经与贾家、元妃彻底反目,元妃自己又失了宠,这才想起与自己是同父异母的姊妹,略微善待。
其实如今细细一想,以自己的资质,若是不进宫,而选择一户富贵双全的人家嫁过去,必定轻而易举。
不曾想,虽然走进了这个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却不能如当初期盼的那般,得到皇上的青睐,一举成为人上之人,宠冠宫闱。
碌碌无为,甘于平淡,并非她的xingqíng。
真正的她,向来都不是肯服输之人,只要能遇上合适的机缘,她必定会好好把握,而她也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终有一日,自己必定能够实现心中的期念,飞上枝头当凤凰。
然而,到如今,进无人引荐,退亦无路,只落得个日夜忧思,黯然神伤,若说不怨不恨,那是假的。
对于元妃,别说她心里并没有什么感qíng,就算亲如姊妹,又如何?为了高高在上的地位,为了万人敬仰热衷的荣华,有什么不能抛弃的?
机会难得,稍纵即逝。
只是,心里到底存了一丝犹疑,倘若自己果真顺应兰妃的心意,想出办法对付元妃,到那时,兰妃是否真能信守承诺,将她带到皇上面前?
如此一想,探chūn便觉得甚是为难,手心沁出一抹湿意,心中又惶恐又忐忑,七上八下,落不到实处。
兰妃心态甚好,见她凝眉沉吟,便不说话,只扬手摘了一枝梅花,拿在手里把玩,等了良久,方淡淡笑道:“三姑娘不说话,想必是不愿意了,罢了,本宫虽然身处妃位,却从不愿qiáng人所难,今天的事qíng,三姑娘不如都忘了,回去陪伴元妃,静候那万分之一的机缘罢。”说完,便将手中的梅枝掷在地上,拂了拂衣裳,转身yù走。
鸾绣云裳被风扬起,似一朵白云,徐徐从眼前飘过,探chūn心头生出一丝惶急,只觉得仿佛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便会误了一生。
舒出一口气,探chūn匆忙抬起头来,声音中有一丝急迫,止道:“兰妃娘娘,请留步。”
兰妃听了,脚下的步子微微一滞,须臾回过头来,唇角弯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纹,淡声道:“三姑娘还有事吗?”
这样清淡的态度,不禁让探chūn心中生出一丝骇然,连忙点了点头,唇动了一下,却又yù言又止,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应承她的提议,想了半晌,唇边吐出一个疑问:“娘娘心里不喜元姐姐,不愿放过元姐姐,这道理探chūn心里明白,只是有些疑惑,娘娘位高权重,无论想做什么,都轻而易举,探chūn却势单力薄,如何能为娘娘效力?若是办差了,岂不误了娘娘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