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了,却依旧淡淡的,唇角弯起一抹似有还无的笑纹:“如此说来,娘娘对黛玉,倒的确很用心了,不过,连道歉都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想必只有娘娘才做得出来。”
娇软轻语中带着明显的讽刺,元妃脸上不由一红,yù要再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便斜睨着探chūn,示意她开口相劝。
探chūn见了,自是心知肚明,眼睛一眨,已经含着笑容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我不说林姐姐也知道,娘娘是自小就进宫的,这些年一直受尽恩宠,说话的语气,难免有些矜贵,但心中绝对是真诚的,这一点妹妹不必怀疑,其实,娘娘与林姐姐到底是表姊妹,是一家人,骨ròuqíng深,血浓于水,再怎么吵再怎么闹都没关系,只要能和好就行,而我们得了这次教训,必定会善待姐姐,绝不敢再让姐姐受半点委屈。”
说着,便殷殷看着黛玉,静了一下,继而又道:“何况,说起来,虽然林姐姐如今受尽皇上青睐,荣耀异常,但是,当初若不是因为娘娘心血来cháo,林姐姐如何能够进宫?如今林姐姐得了好处,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如今娘娘又真心悔过,既是这样,以前的事qíng,不如一笔勾销了,林姐姐心胸宽广,要做到这一点,自是轻而易举的,不然,旁人知道了,必定会说林姐姐恩将仇报,玷污姐姐白璧无瑕的清誉。”
黛玉听了,目光如剑如冰,轻飘飘落到探chūn身上,声音亦低沉下来,不带一丝感qíng:“听你这话的意思,倘若我不与娘娘、贾家和好如初,便是心胸狭隘之人了?”
唇角的弧度不由自主转为嘲讽的冷笑,森寒如浮面上冷冷相击的薄冰,旋即道:“看来,虽然我在贾家住了,三姑娘并不了解我的xingqíng,我有自己的处事原则,贾家委屈了我,没人能为我做主,我便自己出来,讨一个公道,至于其他人的看法,我一点都不在乎,任凭他们胡说八道,与我何gān?”
她说得轻柔却断然,探chūn不由得一噎,定了定神,方依旧笑着道:“林姐姐多心了,我说那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劝一劝姐姐,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林姐姐与我们,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如就此化解了,今后大家好好相处,互相照应,如此一来,老太太知道了,自是喜不自胜,便是姑姑九泉之下有知,也会高兴开心的。”
听她说得婉转从容,元妃眸中闪过一抹赞许,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哀切的模样,叹息道:“说起来,当初姑姑在家时,时时教养本宫,与本宫甚是亲近,姑姑的气度修养,本宫也是极敬服的,倘若姑姑知道妹妹与本宫疏离了,还在皇上说要与贾家恩断义绝,劝皇上下旨惩治,不知会怎么难过呢。”说着,眼睛一酸,竟落下泪来,一副悲不自胜的模样。
听得两人一唱一和,黛玉紧紧咬住下唇,才没有吐出来,舒出一口气,冷笑道:“再不要说什么骨ròuqíng深的话,我听着实在难受,当初在贾家时,我时时隐忍退让,并不是因为胆小怕事,而是顾念着那一点稀薄的亲qíng罢了,如今既然已经看清娘娘与贾家人的真面目,我岂会执迷不悟?娘娘与三姑娘联合起来做戏,无非是想说几句软话,让我回心转意,在皇上面前求qíng,赦免娘娘与贾家,让你们能继续安享富贵罢了,哼,倘若我还是住在贾家的林黛玉,也许会被蒙蔽,相信你们的话,但是很可惜,如今的我,已经懂得分辨是非对错,那些蛊惑人心的话,还是免了罢。”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泪流满面的元妃,继而又端然加了一句:“哦,忘了说一声,娘娘的眼泪,还是留着将来有机会见到皇上时再使罢,也许他会怜香惜玉,至于我这里,除了难受疲倦之外,不会有别的感觉。”
元妃听得一阵怔忡,不由自主地止了眼泪,候明白过来,脸上气得青一块白一块,用手指着黛玉,却说不出话来。
探chūn见状,心中也怒气腾腾,却并不露出来,只镇定自若地道:“娘娘好言相加,林姐姐何必一味冷淡?别的暂且不论,百善孝为先,姑姑出自贾家,对老太太尊敬有加,林姐姐与姑姑母女qíng深,我也是深知的,如今林姐姐执意要与贾家、娘娘为敌,将来九泉之下,如何能与姑姑相见?何况,林姐姐虽然深得皇上青睐,风头无人能及,但身边孤单无人,若是出了什么事qíng,必定茫然失措,无法应对,权衡之下,还不如与娘娘和好如初,助娘娘恢复昔日地位,如此一来,既能宽慰姑姑,便是林姐姐自己,也有人扶持协助,岂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