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哧”地一笑,脸上渐渐浮起厌恶的神色,冷然道:“三姑娘长篇大论,不过是想拿‘孝敬’二字说事,我与娘亲的确母女qíng深,但凡娘亲尊敬的,我自会用心对待,贾家是娘亲的出身之地,这一点,我也从不曾忘记,但是,我心中更明白,愚孝非孝,贾家负我甚多,若要我回心转意,是非不分,听从你们贾家人摆布,下辈子都不可能。”
说着,便抬起头来,目光从元妃、探chūn脸上流转而过,继而端然道:“两位将我留下,我还以为有什么新鲜的言论,听来听去,不外如是,看娘娘的模样,也并无大碍,我不奉陪了。”言罢,伸手弹了弹衣襟,稳稳施了一礼,转身yù走。
因失去皇上的爱重,元妃别无他法,只能忍气吞声来见黛玉,指望能与黛玉和好如初,继而恢复昔日三千恩宠在一身的荣耀,却不想低声下气劝了这么久,黛玉依旧冷冷冰冰,胸腔中早已经蕴满了怒气,如今见黛玉执意要走,更是火上浇油,一把伸手拉着她,咬着唇道:“本宫已经纡尊降贵,你却依旧不为所动,到底是不是铁石心肠?”
她的力道甚大,黛玉有些吃痛,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冷笑道:“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娘娘当初算计我,如今落得如此境遇,不过是因果循环,报应不慡罢了。”
话音未落,探chūn已经皱起眉头,含怒看着黛玉,声音中带着浓烈的责备与恼恨:“你这些话,听着实在叫人难受,你再怎么得皇上的心,当初也是依靠娘娘,才有机会进宫,单凭这一点,你也不该见死不救。”
黛玉长身而立,神色如冰,清婉娇丽中更有百折不回的坚毅与冷淡,探chūn见了,便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顿了一下,转首望着脸色微微扭曲的元妃,叹道:“我只当林姐姐是个顾念旧qíng之人,才劝娘娘降低身份来寻她,没想到她得了脸面,竟变得六亲不认,白白辜负了娘娘的心思。”
这番话说得轻柔却冷寂,元妃神色yīn沉,变了又变,似乌云层迭,探chūn跺一跺脚,目中尽是沉重的悲恸与伤痛,抹泪道:“我真替娘娘不值,当初娘娘在宫里,三千宠爱在一身,何等金尊玉贵,那才是天子妃嫔该有的体统,没想到一念之差,宣了林郡主进宫,形势立刻急转直下,反而成全林郡主得了封号,风头无人能及,前后相比,不啻天壤之别。”口中说着,身子已经一旋,不动声色地转到黛玉身后。
听得探chūn蓦然转换话题,似是在悲悯元妃,伤心难抑,却又像在挑拨离间,黛玉心中有不安之感涌起,无声无息,却漫天铺地。
虽然如此,却无暇细想,只盼着能立刻离开,不想满面怒容的元妃已经将她的衣襟紧紧扯住,声音中带着咬牙切齿之意:“三妹妹说的是,当初太太曾经告诫本宫,这丫头并非寻常之辈,只怕绝不会受人控制,都怪本宫不听忠告,行差踏错,惹上这么一个祸害jīng,不但连累自己失宠,便是贾家也深受其害,只怕再无翻身之日。”说着,便扬起手来,似要往黛玉脸上打去。
黛玉一心想拂袖离开,却又顾念元妃到底是有孕之人,不免有些束手束脚,只噙了一抹冷笑,声如寒冰泠泠:“我已经告诉过娘娘,今日的我,再也不是昔日的林黛玉,绝不会忍气吞声任人欺rǔ,娘娘打我之前,也想一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
这番话说得冷沁入骨,如断刃落地一般,元妃脸如白纸,额上的青筋累累bào动,几乎要气昏过去,手势却一缓,颓然落了下来。
探chūn的声音却骤然响起,由伤感转为惊恐不安,怯怯道:“娘娘千万别生气,林郡主受宠至此,看皇上对她的态度,只怕心中早已生qíng,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必定会册封为妃,到时候,只要她一句话,我与娘娘只好去冷宫过日子,到时候,必定生不如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如还是忍下来,为今后的日子稍做打算。”说着,便嘤咛一声,竟流起泪来。
这几句话,生生将元妃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怒火挑起,元妃脸上青白jiāo加,看向黛玉的眸光中浮现出灼热的怒火,声音中带着咬牙切齿之意:“本宫与她的梁子早已经结下,解也解不开,就算本宫肯退一步,她也不会给本宫活路走。”
说着,便向黛玉行近一步,怒极反笑:“本宫今日已经仁至义尽,不想还是落得颜面全失,古人说得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东山再起,本宫是不能指望了,不如拿这条命,与你这贱人拼个你死我活!”话音未落,竟不顾自己身子有孕,向黛玉拳打脚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