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说错了,”太后神色严肃,语意低沉,“子嗣关乎江山社稷,自然是即刻了结更好一些,哀家没jīng神再呆下去,不过幸好还有皇后,这几年,她独力执掌后宫,各样琐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不如让她出来做个决断,也就是了。”
寥寥数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黛玉不由自主地变了脸色,虽然不至于方寸大乱,却也目瞪口呆起来。
水溶亦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到底是历经风雨之人,立刻qiáng迫自己镇定下来,转首看向太后,声音中带着急切之意:“太后执掌后宫多年,一直很有主见,只是今日太后的心思,似乎与刚才截然不同,依臣之见,必定是因与元妃娘娘倾谈了一场,才改变主意的,是不是?”
因太后回心转意,皇后心中早已欢呼雀跃,听得水溶开口,立刻淡笑道:“本宫记得,去年除夕宫宴,林郡主曾说,自己没有别的好处,却有自知之明,让本宫印象深刻,如今,本宫奉劝北王爷一声,母后身份尊贵,要怎么拿主意,都是母后自己的事qíng,岂是北王爷能够质疑的?”
水溶神色微变,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切中不知该如何辩驳,到底还是黛玉先镇定下来,启唇道:“皇后娘娘误会了,北王爷素来尊敬太后,岂敢有质疑之心?不过是之前太后分明已经答允,会留在此地将今日之事打理清楚,如今蓦然要走,北王爷不敢妄加评论,只是心中难免会觉得奇怪,问一声也在qíng理之中。”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皇后心中纵然不满,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只道:“你们质疑也罢,奇怪也罢,本宫并不在乎,至于母后走或不走,却不是你们能决定的。”
说着,便转眸看向太后,殷殷道:“既然母后身体不适,不如暂且先回去,这里的事qíng,儿媳自会用心处理,绝不会让母后、元妃失望。”
一直默然不语的太后点了点头,顺水推舟道:“如此很好,你是有分寸之人,你做事,哀家很放心。”
一面说,一面行到元妃身边,携了元妃的手,声音中带着脉脉温意:“行了,事qíng已经jiāo代清楚,哀家也该走了,你千万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别让哀家忧心。”
闻言元妃凤眸斜斜一动,不置可否地道:“让太后担心,是臣妾的不是,只要皇后肯还臣妾一个公道,臣妾自然别无所求。”
皇后淡淡一笑,看元妃一眼,示意她放心,方向太后道:“儿媳恭送母后。”
太后点了点头,再无二话,目光在黛玉身上流转而过,见她盈盈而立,娇弱似柳,别有一番温婉明艳,心中不由自主漫生出几许叹息,几许歉疚,然而想起元妃的撺掇,终于还是硬下心肠,起身而去,一众侍从见状,忙追了上去。
黛玉立于原地,一动也不动,耳听得脚步声渐去渐远,面色哀戚如暗夜,原本自己将希望全寄托在太后身上,以为只要能取得太后的信任,便能支撑到李稹回来。
到如今才知,世事岂能尽如人意,而她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下去,仿佛一块寒冰,不能被温暖半分。
举目四望,再无人可依,纵然北王爷有维护自己之心,但到底能力难及,回天无力,那么,接下来,必定是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了吧?
第40章:溶归
太后一走,合殿中便以皇后的身份最为尊贵,皇后一扫之前的抑郁之色,凤眸中寒光轻漾,连带着声音也染上了神采飞扬之意:“落胎一事,已经牵扯够久了,既然太后将责任jiāo给本宫,本宫自当尽心处置,才对得起太后。”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事,立刻抬首看了水溶一眼,语重心长地道:“从方才进殿,北王爷不问缘由,便执意站在林郡主那边,内中玄机,本宫并不清楚,只是想提醒王爷一声,去年除夕宫宴上,本宫曾提议将林郡主许给王爷,郡主毫无热心之态,看来在郡主心里,未必有多重视王爷,而如今,为了郡主一人,王爷置朝务不顾,执意留在这里,当真值得吗?何况,朝政之上,北王爷地位显赫,今日之事,却只涉及后宫,王爷声誉清白,何苦一定要掺和进来?”
水溶默然不语,心中思绪却清晰无比,不由自主想起刚才在殿外,避开众人与黛玉倾谈的qíng形。
因彼此熟络,形势又危险,水溶无暇多说什么,只望着黛玉,询问道:“这件事qíng,姑娘已经牵扯进去,只怕极难脱身,不知姑娘心中,有什么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