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手支额,轻轻“唔”了一声,抿唇道:“哥哥虽然居于富贵繁华之地,却生xing淡泊,从不为权势所束缚,连明雅苑的凉亭,亦要以‘陶然居’命名,表明自己心慕陶渊明,如今,林姑娘这诗,亦有淡看世俗、隐逸红尘之意,看来,哥哥与林姑娘,心念一般,竟是难得的知己了。”
水溶长身而立,笑而不答,水湄眼波斜动,靥上漾出一抹如花笑纹,随即道:“人生在世,知己可遇不可求,尤其是红颜知己,不知哥哥将如何对待这位林姑娘?嗯,哥哥尚未娶妻,其原因,便是想挑一个qíng投意合的女子,如今,既然已经遇上了,不知是否要命人过去提亲,以求百年?”
她话未说完,水溶已经敛了神色,向左右望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方才略微安心,声音中带着郑重之意:“我知道,你一向爱开玩笑,但是,这样的话,今后不可再说,倘若被其他人听到,我自然无所谓,却必定于林姑娘的清誉有碍,到时候,我如何能安心?”
水湄哪里肯听,依旧抿着唇,笑吟吟地道:“自己无所谓,却只在乎林姑娘的名誉,哥哥当真是君子呀,同时,这也证明,对于这位林姑娘,哥哥心里,已经有了与众不同的qíng意,不知我说的可对?”
水溶剑眉一轩,眸中透出一抹气恼,肃声道:“你这番话,当真是胡说八道,我与林姑娘,本是素昧平生,如何会生出qíng意?我只是,怜惜她小小年纪,父母便双双离世,敬服她即便寄人篱下,也保持一颗纯真之心,敬服她蕙质兰心,诗才绝世,如此而已。”
其时,他神色肃然,言语铮铮,自是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水湄见状,心中不由有凛然之感,默了好一会儿,方道:“罢了,算我说错了话,哥哥千万别生气。”
吐了吐舌头,眉目含笑,随即道:“素日里,旁人常赞哥哥是‘少年贤王’,我总不太相信,如今一看,哥哥心胸坦dàng,又怀悲天悯人之心,实在难得,的确配得上这样的称呼。”
水溶听了,脸上依旧带着凝重之意,叹息道:“你这番溢美之词,实在让我觉得羞愧,拿林姑娘来说,她父亲是少有的清官贤臣,我却任由她寄人篱下,这么多年,从未有半句关怀之言,如此细细一想,真是愧对‘少年贤王’的称呼,更对不起林姑娘之父。”
见他一脸自责之色,水湄心中又惊又奇,思量许久,敛了玩笑之心,劝道:“哥哥何必妄自菲薄?这些年,哥哥在朝堂上的作为,天下之人都有目共睹,至于林姑娘之事,不过是因哥哥朝务繁忙,无暇顾及罢了。”
抬眸看了水溶一眼,唇边的笑意清清浅浅,旋又道:“行了,哥哥别再愁眉不展了,俗话说的好,亡羊补牢,犹时未晚,哥哥位高权重,只要哥哥有心,还怕没机会帮助林姑娘吗?”
水溶闻言,神色稍微放松下来,颔首道:“你这话有理,我正准备寻个机会,助林姑娘一二,弥补这些年的过失。”
水湄“哦”了一声,满脸好奇之色,笑问道:“不知哥哥心里是否已经有了主意?”
“并没有什么主意,”水溶意态从容,徐徐道,“不过,我已经想过了,过几天便是你的生辰,到时候,可以下帖子,将世家小姐都邀过来一聚,林姑娘自是座上贵宾,到时候,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水湄极其欣赏《问jú》的纤巧灵秀,亦盼着能与黛玉一见,听了这话,心中自是并无异议,却笑瞧着水溶,杏眼轻轻一眨,佯恼道:“哥哥竟想着用以我的名义来行事,也忒会盘算了,旁人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你疼爱我这个妹妹,才隆重帮我庆生,哪里知道内中另有缘故。”
水溶明察秋毫,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脸上微露笑意,语意温和:“刚才你那般夸赞林姑娘,我知道,你心里面,必定也很想见一见她,如今我帮你达成心愿,你又何必故意生气,再说揶揄之言呢?”
听了这番话,水湄撇了撇嘴,心中有片刻的郁郁,却敏锐地发现水溶言语中的漏dòng,挑眉道:“哥哥说,我心里面,必定也很想见一见她,我的确有这样的心思,只是不知哥哥为何要用‘也’字?呃,不知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想见林姑娘?”
其时,她目光湛湛,意有所指,水溶眸中现出一抹láng狈,默了许久,方轻轻一咳,声音略低了几分:“行了,有些话,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了,何必明知故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