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及此处,山道上的浓雾散去又闭合,而在这极短的瞬间,沙加分明看到了一抹烟紫在转角处一闪而逝,融进了山岚之中。
沙加的呼吸蓦地一滞,身形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在参道之上、纱织消失之处。
轻雨微扬,浮凝在空中,聚拢成了山间不散的烟霾,沾衣yù湿。沙加回望了一眼被雨雾遮蔽的城户别墅,义无反顾地追着纱织的残影而去。
参道盘山依势而建,在黑暗与浓雾的掩蔽下比白日里更加难行而叵测。每隔一段路程便固定出现的鸟居有如张着血盆大口的怪shòu,急yù啖食生人的血ròu。沙加在参道上疾步飞奔,几缕被雨雾濡湿的金发贴在额前,凝垂满肩。他从没想过huáng金圣斗士的瞬移能力有一天竟然会变得如此jī肋。他很明白,他可以瞬间移动到很远的地方,但是,这却极有可能在半路上与纱织失之jiāo臂;因此,他也只能用这种原始而笨拙的方法。
山路已过半,他却再也没看见纱织的身影,哪怕是一片衣角。沙加的心更加沉重了几分,他不认为纱织的速度会比他快,从别墅看到纱织到他追过来,几乎没有时间差,纱织如何能在这短短的几秒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非,他看到的不是纱织,而是为了引开他而由某人制造的幻影!
想到这一点,沙加猛地停住了脚步。他抬头望了眼隐入雾云之中的参道,一时竟踟蹰。
仿佛为了反驳他的想法一般,浓密的雾霭又稍稍散去,云间天梯之上,一抹雪青若隐若现。
沙加眉心皱得更紧了,可是却不再犹豫,足步轻点,身影再次消失。等他又一次到达纱织出现的地方之时,依旧一无所获。他环视四周,只见树木高大茂盛,枝叶连绵错结成密不透风的树墙,稍稍回忆,他赫然发现此处离古祭源神社已经不远了。他有些恍然,对方的目的,是为了把女神带入古祭源神社吗?还是,是为了把他引入古祭源神社?既然目的地已经明确,他再无一丝迟疑,直奔古祭源神社而去。
穿林的yīn风带动白浊的气流在他身侧流逸,如初阳般耀眼的金发与被夜露浸湿的衬衫一同黏黏地贴在身上。他无暇顾及其他,只关注前方是否有纱织的身影。
直到接近明水桥时,他才隐约看见前方的浓雾之后,那一袭几乎融于树影之中的烟紫。
“雅典娜?”他不觉停步,驻足于明水桥之前,试探xing地唤道。
云开月明,明水湖上的浩渺烟波被柔和的月光稀释得如日暮时分的一袅炊烟,继而缓缓散去。纱织的背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呈现在沙加眼前。她木然而机械地向前走去,对沙加的呼唤恍若未觉。拜殿大门大开,仿佛在等待、迎接着纱织一般。
“雅典娜!”沙加顿觉不妙,追上了明水桥。
踏上木板桥面的脚猛地刹住,他警惕抬头,往前方看去。最后一缕淡白的雾气始终凝而不散,dàng漾漂浮在水面,渐渐凝聚成一个惨白的半透明人形,脖颈扭曲,口眼歪斜,衣衫褴褛,身上凝结着暗色近黑的血迹。他半飘半浮在桥上,不偏不倚地将纱织与他隔开。
明水湖水汽腾氲,水雾弥漫,衬着越来越多的人影从雾气中一一浮现,影影幢幢、鳞次栉比地站满湖面,皆死状可怖,怨气冲天。
沙加的目光越过重叠互掩的半透明怨灵,看见纱织已走进了拜殿,而后,大门如有感应一般在她身后合上。
心绪变得更加冷沉而不耐,沙加环视了一圈逐渐向他包围而来的鬼魂,忽而绽起一抹似寒雾般迷离的浅笑:“因为缺少了巫女的引渡而在此徘徊不去的怨灵吗?……那么,就让我处女座的huáng金圣斗士沙加,来替你们超度吧!”
木栾子数珠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异样的光彩,一百零八枚颗颗圆润的珠子扬起一片祥光,仿若忽降地狱的佛光。念珠在空中微停,沙加的声音如梵音唱彻:“天空霸邪——魑魅魍魉!”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身后顿时瘴气翻涌,yīn风阵阵,无数面目可憎的恶鬼魔怪借着被打破的空间倾巢而出,贪婪地涌向湖面,连同类也不放过,将之吞噬殆尽。
不过在弹指之间,烟瘴消退,月白风清,湖面已恢复了最初的宁静清明,游魂与鬼怪早已无影无踪。
沙加却无暇顾及其他,马不停蹄地飞奔过明水桥,推开了拜殿的大门,殿内的一切尽收眼底,无人的空阔,显然,纱织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