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歌尽关山几重云_作者:今天也没有出大铁呢(30)

  燕旗就这样站着看他打理,直到他把揉皱的毛绒理得顺滑垂坠,直到他的背影被落下的帐帘阻绝,都没等到他回眸一眼。

  他立了许久才坐下,开始尝试让注意力回到军qíng上。

  种种迹象已将敌人yù攻雁门的意图坐实。雁门关细较护诸多边贸要镇,宏观居三关冲要之首,南靠关中,北击糙原,实乃兵家必争;况汉夷二族在此地拉锯多年,雁门已成双方心中近乎象征之事物,此处攻守进退无疑对士气有重大影响。

  诸将所献之策有提倡出关迎敌者,有主张守城以待者,共通之处为皆着眼于雪停后,然,他不认为对手是这般中规中矩之辈……

  第二日午后,燕旗行经营房,天仍在飘雪,连绵无歇意,照此势看来,入夜后恐是场不小的雪。途中他一言不发地骤然出手,用力一拍营门当值守卫的肩,那士兵本一动不动地站着,被他这动作惊得一震,玄甲上积雪抖落大半。

  走至东门城楼下,硕大的“天险”门匾与格格不入的身影一道闯入视线——他觉得,一定程度上,yīn魂不散这个词,他真的没用错。

  万夫不当之勇的将军在比他矮一个头的大人跟前止步不进,雪簌簌落下,自顾自渲染出几分留白相望的静谧意味。

  燕旗不动,杨聆蝉自发上前,风麾厚实的下沿款款掠过雪地,他边走边道明来意:“燕都护昨日与我约定今日再论,我怕燕都护遗忘,问了副将,他道是燕都护日昳后要至东门巡视,我特来此等候,还望燕都护能自百忙中抽一余暇。”

  他既做到这份上,燕旗无从推拒,只道:“何事?”

  “我羁留太原时偶然于有司翻阅到范阳历年税赋记录,上载去年岁入八十万缗,绢五万匹,谷十万石,发徭役二十万户等,很是惨淡,且较前年更减。”台辅之器者,即便远放边疆,亦难蔽其光。

  燕旗不通他用意,皱眉不语,杨聆蝉接道:“燕将军身为范阳节度使,既孚朝廷重望,集藩镇诸权于一身,是何故不善加治理,竟致范阳沃野千里,地不能尽其力,民不能安其乐?”

  “某忙于战事,无暇过问。疆若不守,土将焉存?”燕旗神qíng凛然,端的是理直气壮。

  “某不yù与将军阔论民生,但问寸亩之地,本可税十斗而止半担,憾哉?州郡治而游民附、人丁兴,何乐而不为哉?某观将军这雁门甚是清寒,税赋既增,兵源既丰,疆土安得不固?”他谈言微中,气势bī人,俨然还是群臣前手持牙笏、廷争面折的巍然国相。

  “杨大人这是想指责节度使专权?”

  “擅权而不善用,确实应责问。”燕旗剖问尖锐,杨聆蝉不为退让。

  “杨大人还是好生思虑如何归朝,少来过问范阳事;还是说,这也是大人谋画中的一环?”燕旗哼笑,讥讽道。

  “燕将军,杨某自知有愧于你,你亦以偏见待我。然杨某既为一州之牧,居其位理应思其职,但尽本分耳,无关乎他事。”

  “那还请杨大人辞雁门,自去尽本分耳。”

  所以说,文武难协。道理都苦口婆心讲尽,燕旗仍不以为意,只一心想赶他走,饶是端凝如杨聆蝉,也不免有些气恼:“某与燕将军同为藩镇使臣,燕将军无权支使。雁门关一带为北疆边贸出入之地,某理应考察一番。”

  “哦,那大人请便。”战事在即,燕旗想他已数次让杨聆蝉走,杨聆蝉固执不移,那便怪不得他了,若真出意外,大不了他给朝廷报个经略使因公殉职,世上再无杨聆蝉来烦他,倒也清静自在。

  杨聆蝉不回话,解了风麾丟与燕旗,拂袖离去,

  燕旗被风麾砸了满怀,暖绒之物,如今置于怀中竟如抱冰锥。他恍惚转头回望,入目只得风雪渐大,人影渺茫。

  13

  暮色渐浓,苟延残喘的天边余霞被裹在灰蒙蒙雪幕中,透出一片行将就木的暗红之色。

  换班士兵方登上城楼,泠泠雨雪迷了他的眼,猎猎寒风冷了他的甲,他重复巡逻,仿佛走着一条不见尽头的路,就在这死气沉沉中,攸尔有人高呼——

  “夷人从左侧城墙爬上来了!”

  残绮燃尽,烽烟继起。

  “燕都护,敌人自东门来袭!”

  传令使仓皇奔入,连行礼都顾不得,急张拘诸地报上这一噩耗,长官听后虽从座上站起,也只回他一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