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歌尽关山几重云_作者:今天也没有出大铁呢(68)

  燕旗如今只着便衣,简洁的深色武人劲装。原来的铠甲并刀盾光洁整齐地摆在燕旗房中,一套玄甲苍云的行头唯独缺了冠翎——冠翎被杨聆蝉留在自己房中收着了。看得出来燕旗颇为痛心疾首,仿佛被劫持了重要人质,每每在杨聆蝉房中行事,把他gān,呃,哄睡之后都要偷偷从柜中拿出白毛贴脸使劲蹭几蹭,蹭完又老老实实放回去。

  之前燕旗的短发有些长了,杨聆蝉捻着他过肩的鬓发,说我给你剪罢,燕旗竟说好。杨聆蝉忙道还是请师傅来,他不会,剪坏了难看,燕旗不说话,只拉起他的手吻了吻——于是杨聆蝉亲自用剪刀咔嚓咔嚓给燕旗修剪了一番,剪罢,他用指腹描着爱人线条刚毅的颌骨,叹息将军鬓染秋霜。杨聆蝉笑着说,往后要好生养着燕将军,不能让燕将军头发白得这么快了。其实燕旗那虚衔俸禄丰厚,二品对上地方官也颇有底气,但他就是心甘qíng愿让杨聆蝉占着口头便宜,衣食住行皆jiāo由杨聆蝉安排,杨聆蝉笑着说他懒,他把人揉进怀里,哼哼唧唧道杨先生连国都打理过,还打理不下一个家么。

  杨聆蝉正与燕旗并肩行走,忽觉身旁人驻了足。顺燕旗的目光望去,他瞧见路边一株杏树,开得粉影婆娑。

  燕旗说,聆蝉,你看这杏花开得正好,我给你折一枝髻发吧。

  杨聆蝉本来只用桃花,前年冬天燕旗折了枝梅想给他做发簪,被谢绝。后来他开了窍,觉得让燕旗留意四季宜绾发的花树不失为件美事,不再拒绝。要说燕旗为他折枝髻发这一任务,源于南下途中燕旗随口问他的琉璃簪,他灵机一动,故作肃然道你之前把我的桃花枝踩碎一事,还未了结。燕旗约莫还在绞尽脑汁想怎么赔一个,杨聆蝉已道:“我不要燕将军赔,我要燕将军每年chūn天为我折新桃绾发。”

  对方自然是搂了他,手梳他水滑青丝,连连道好。

  燕旗轻而易举为他折下个模样讨喜的高枝,埋头细细修理一番,思及大街上多有不便,小心翼翼收捡进怀中,回身时,杨聆蝉始终望着他,一双眼睛水盈盈的。燕旗的身量在南人中高得醒目,人又壮,杨聆蝉经常和不知qíng的人开玩笑说这是他的护卫。其实吧,挺像的,燕旗经常上一刻还安安静静地走,下一刻有人撞了杨聆蝉,他就扑上去揪人衣领,活脱脱一头拉不回来的恶犬,被杨聆蝉训了许久要看人家是否故意,这才收敛。

  今年chūn寒料峭,河堤边的柳树犹未飞絮,杨聆蝉这才敢带燕旗走这条近路,嫩绿垂影映于水面,沉静优雅。燕旗在雁门关几十年没见过柳絮,一见就过了敏,头一年杨聆蝉本来是好心带燕旗赏所谓杨花如雪,结果燕旗一路喷嚏打回了宅院,听得他好笑又揪心。不止柳絮,燕旗初来扬州时严重水土不服,占据了琴的位置,病怏怏枕在杨聆蝉膝头,急得杨聆蝉各种土方试了个遍。

  现在燕旗已习惯了南方,可现在到底是第几年,杨聆蝉记不清。

  反正还有很多年,他们在一起的很多年。

  两人归家时已近huáng昏,暖橙夕阳斜斜投在府门前,门卫正点亮悬挂的灯笼。杨聆蝉和燕旗是分开住的,中间隔了不小一片园林。保持距离不失为一种qíng趣,何况他们毕竟出身不同,偶尔吵架不可避免。杨聆蝉知道燕旗不会赏所谓景致,喜欢锻炼,是以给他的庭院不植糙木,布置得像个小校场。至于燕旗,每次进杨聆蝉的书房、卧室都轻手轻脚,杨聆蝉有些不起眼的珍奇玩物,极容易被碰坏,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采买的大件小件都由燕旗提着,下人迎来接过去清点。二人进了花厅,燕旗随意坐下,杨聆蝉还站着,若有所思,他伸臂,把人拦腰勾到腿上坐,杨聆蝉回眸瞪他一眼,未出言责备。

  燕旗解开杨聆蝉的发髻,乌黑长发柔顺垂下,无论看多少遍都令人心生涟漪。穿堂晚风掀开紫竹帘chuī入,帘外长天呈现出薄暮前的艳绯凄色,他边熟练摆弄杨聆蝉的头发,边说:“清明过,你三十岁的生辰也快了。聆蝉竟也要到而立之年了,可我总觉得你还小,身子也弱,稍微重点的东西都舍不得让你碰。”

  摇摇头,杨聆蝉平静道:“我没那么娇气。”

  燕旗为他正好发冠,又把人按进怀里,放低了声音问:“娇气点不好吗?”

  杨聆蝉未理他,只偏头看雕花窗外夜色渐染,断鸿盘桓。燕旗不觉冷落,偏偏还在他耳边郑重道:“真的,聆蝉,我愿意陪你白头,不是之前挪揄你说的那种下雪时出门。南方不下雪,我就一直一直和你过下去,老我拿不动刀盾,你看不清琴弦,老到头发全部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