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都是假的,姑娘别怕。”晴雯安慰道:“以前在宝二爷房里的时候,他也经常晚上做噩梦来着,这些年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哦,他做的什么梦?”黛玉问。
“二爷总不说出来,究竟他梦到什么我也不能知道。”晴雯笑着说:“只是有一回听到他大喊‘什么混账金玉良缘,我偏只要木石前缘!’那还是薛家姨太太刚搬来的那阵子的事了。”晴雯说完叹了一口气,这些事还历历在目却又仿若隔世一般。
如今晴雯在林府倒比在贾府过得舒心,那林府人事关系简单,贾敏也是也省事的。她与黛玉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黛玉把她当姐妹一般,从未亏待过她。因此晴雯痴心想着能一辈子都跟在黛玉身边也是好的。近来听到府上都在讨论黛玉的婚事,晴雯心中很是矛盾,一方面她乐于见到宝黛一对璧人得偿心愿,另一方面又担忧王夫人刁难。
随着日子临近,晴雯越发忙碌起来。因她针线上功夫最好,因此黛玉的嫁衣大多都是晴雯做的。那晴雯没日没夜地绣着,眼睛都熬得通红。黛玉看见心疼,劝了好多次晴雯总不听。
“我的好姑娘,由得我去吧!就当是我报答姑娘和宝二爷的一份心。”晴雯说。
晴雯就这样日夜赶工,将嫁衣做成。黛玉一看,正红色的宽袍大袖上,衣领两边各绣着一支并蒂芙蓉,风清玉露,雍容华贵。四方的喜帕上绣着鸳鸯戏水,栩栩如生。最用心的当属那副霞帔,用滚边金线绣着纹理分明的龙凤呈祥,缀着明huáng络缨,光彩夺目。
黛玉本打算带着晴雯,作为她的陪嫁丫头一起去贾府。但晴雯却总不愿意。她说:“姑娘的心意我知道,但我已经发过誓再不回去的。姑娘就由得我留在这服侍老爷太太吧。”黛玉虽不忍,也只得答应了。临走前还千叮万嘱要贾敏给晴雯寻一门好亲事。
新婚之夜,那宝玉应酬完宾客,回到室内。见新娘盖着喜帕,端坐在chuáng沿。宝玉喜不自胜,用秤杆挑起喜帕,只见黛玉面若桃花,俏丽似仙子下凡,不由得看呆了。黛玉见他那副呆样,拿一把团扇遮住脸,抿着嘴偷笑。喜娘在旁吆喝起来,于是宝玉依言行礼不提。礼毕众人散退,宝玉拉着黛玉的手说:“自从第一次见妹妹,就一直把妹妹放在心里,做梦也不敢忘了你。如今终于得偿心愿了。”
一席话把黛玉说得满脸飞红,她低头说:“做什么拉拉扯扯的。”,想把手抽出来。可宝玉攥得紧紧的,嘻嘻笑道:“现在你可是我合法的妻子了,别说拉手,再羞人的事也有呢。总之,这辈子再不跟你分开了。”
第二日清晨,宝玉醒来,看到黛玉已经起chuáng梳洗完毕,端坐着等他了。见宝玉醒来,黛玉打趣道:“会元爷醒啦?快起来罢,别误了拜见长辈的时辰。”
宝玉吨囊着说:“唉,总是这些虚礼。害的我想多跟娘子亲近一会儿也不成。”
黛玉笑道:“都成亲的人了,还是这么着。我且问你,若是以后高中状元,入朝为官,见了皇帝,还这么任意妄为,胡言乱语的可行么?”
宝玉道:“什么状元。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道我么?我本就不爱读书,当年要不是老太太说,没功名在身,岳父大人恐怕不肯将你许配给我,我才不去读这劳什子书呢。”
黛玉歪着头笑道:“敢qíng你以前都是为了我读书的呀?”
宝玉翻了个身,胳膊支着脑袋,无辜的眼睛对着黛玉眨巴眨巴:“可不是么。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娘子,我可以不去参加那个什么鬼殿试了么?”
黛玉笑着说:“这话你倒别跟我说,去请示公公婆婆是正经。”
一对新人总算收拾妥当,携手去给长辈敬茶。
“什么?你不想参加殿试了?”王夫人惊诧地叫起来:“那怎么行?皇上就是看中你会试文采出众,才将府邸还给我们的。怎么好好儿地冒出这话来,是不是又听了谁的挑唆?”王夫人说到最后,还特意重重地看了一眼黛玉。
其实王夫人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又过了一段寄人篱下的日子,已经把往日的傲气消磨得差不多了。但如今否极泰来,见宝玉中用,想着母以子贵,那争qiáng好胜的心又开始蠢蠢yù动起来。她本不喜欢黛玉,但当时qíng形由不得她不答应。王夫人也不得不承认如今能娶回黛玉,已经是高攀了。因此,她生怕黛玉会因此压过宝贝儿子一头,因此总想着在黛玉面前立规矩,压弹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