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就是她被人污rǔ时生下的孩子,她只因深恨着那使她生下这孩子的人,所以也将这怨恨移在你身上!”
“所以你一生下就已被人痛恨着!你一生下来就活在只有仇恨!没有爱的世界里,就连你惟一的亲人,你的母亲都恨你!”
“而你却完全没有任何过错!”
“假如你就是这样长大的,你又如何?!”
她死死地攥着朱七七的衣襟,眼中却已溢满了疯狂、bào戾,乃至于,是刻骨铭心的恨与绝望。
那些压抑在喉间的嘶喊就仿佛穿透了她十数年来的生命,她在母亲的仇恨与nüè待之中尖利地哭嚎着“救我”。
没有人,没有人对她伸出援手,带她离开满是泥沼的世界。
“像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自然想像不到这种事的!”
“你只因有人不许你和你的qíng人共乘一匹骆驼,就自觉已是世上最悲惨的人了,就已恨不得将那人一刀刀杀死,一寸寸割开!”
我呢?我呢?
每一个自觉得已经熬不过去的寒凉夜晚,谁又来支撑她活下去?
唯有恨,唯有恨着这个世界,唯有恨着她自己。
不然她要怎么样才能活下去?
朱七七垂下头,半晌,才轻声地道:“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任由白飞飞攥着她的衣襟,却以不再抬头去看她充溢着疯狂和诡谲的眼。
她知道,她在喊“救她”。
但是她也知道,她救不了她。
如此而已。
☆、[拾贰]求而不得
如果离开这个世界,是否要留下一些东西证明自己曾经停留过呢?
从母亲那里继承的铭心刻骨的恨,是否有传承下去的必要呢?
白飞飞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一直没有得到答案。
但是她想,如果朱七七一辈子所拥有的东西都是她所没有的,那么她也必然要拥有一样她最想要但是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比如沈làng,比如沈làng的孩子。
只要她怀上了沈làng的孩子,再杀了沈làng,那她就拥有了一样朱七七所没有的东西了。
地下的楼兰古城,本是一太监建造的,颓靡的奢华之中自有一种压抑的郁气。太监不是完整的人,心中便也压抑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疯狂和扭曲,他在这里的石壁上刻满了壁画,有的人首shòu身,有的shòu首人身,这些楼兰宗教里的壁画扭曲而丑恶,代表的却是人灵魂之中最深的yù望和贪婪。
漆黑的密室,yīn森森的黑暗好似要吞噬掉世间的一切,却因为贪婪而难以得到圆满。
云雨初歇,白飞飞披着单薄的纱衣,目光那样温柔而缱绻的看着沈làng。
她亲昵地吻了吻沈làng的脸颊,低低的,低低的道:
“我真的爱你,将来我杀死你的时候,会非常非常温柔的。”
看着沈làng仍然宁静平和的俊颜,白飞飞吃吃地笑着。
但她的眼睛空dòngdòng的一片,眉梢染着凉薄。
假意真qíng?谁又能分得清楚呢?
白飞飞去找了朱七七,她站在容颜憔悴的朱七七面前,笑容娇美而动人:“朱姑娘,朱小姐,你好么?”
像是一个妄图和人炫耀的孩子一样,白飞飞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炫耀自己刚刚得到的珍宝。
朱七七微怒,呛声道:“白宫主,白王妃,我不好,一点也不好!”
她这样深爱着沈làng,临死前的最后一段时光,却不能和心爱人共同度过,甚至沈làng踪影不存,生死不知。
朱七七难过不已,白飞飞却很开心,甚至她觉得自己的一生,都从未有过如此快乐的时候。
她轻声喃喃着,神qíng痴狂,透着一股诡谲而可怖的不详:
“我平生都没有这么样开心过,只因我现在已有了样东西,你却没有。”
“这样东西,你虽然想得要死,但却是一辈子也休想得到了。”
“你若知道了那是什么,只怕羡慕得眼泪都要流下来。”
她反反复复地说着没有意义的话,也不知是在宣泄心中的快意,还是渴望见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朱七七崩溃怨恨的神qíng。
但朱七七不想知道这些,她只是执拗而坚定的问道:“沈làng呢?”
白飞飞的笑微微一凝,她缓缓的,缓缓的收敛了那种外露的欢喜,变回了曾经朱七七所熟悉的,那种温柔又可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