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唐却挠挠头,一脸茫然,摇摇脑袋道:
“躲着你?没有啊,我哥在校场练功呢。”
话一说完,淮栖皱眉“啊?”了一声,像是没听懂李安唐在说什么。
李安唐笑笑,心想这也是意料中的反应,伸手帮淮栖将跑乱了的长发敛了敛,继续道:
“我和师父也吓了一跳,他起的比我还早,睁开眼就去练功了,一刻不停练到了这会儿,突然这么用功还真吓人。”
说完又凑近淮栖小声问:
“淮栖哥哥,你们又吵架了?”
淮栖有些发愣,没什么表qíng地摇摇头,似乎仍在消化李安唐的话,呆呆看着李安唐又说了什么后扭身走了,兀自留在原地半天没动弹。
李歌乐去校场了?没来找他,而是去练功了?听起来似乎是好事,这么多年他撵都撵不走的小尾巴终于知道用功了,他是不是该高兴?
淮栖顺了顺额前碎发,无意识地按按胸口。
凌将军这会儿肯定很欣慰,李安唐应该也很开心,若是师父知道了大概也会夸他两句吧?
那么他也该开心才对。淮栖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有种失落感,那感觉似乎并不很要命,却一点点渗透上来,让他有点在意,然而怎么也驱散不掉。
李歌乐是不是生他气了?自己前一晚明明还任xing地对他哭了,第二天便装作没事一样,对他不冷不热的,他一定在怪他。李歌乐会不会以后都不找他了?
淮栖觉得像有根他从未理会的细线轻声绷断了,力道不大,却徒然生出股无力感,有种不着痕迹的不适。他有些失神地转身,脚下像被什么东西牵引,朝着校场走去。
练兵的校场淮栖一次也没去过,人没走近便能听见那边传来嘹亮的呼喝声,李歌乐的声音也在其中么?淮栖有些犹豫地站在校场边缘,他突然有些怕。
远处能看见校场里列队整齐的士兵正卖力挥舞长枪,在高亢的口令声中踏着分毫无差的步子,一招一式都擎天撼地,煞是威武震撼。在队列里,淮栖看到了,那个每天都不厌其烦跟着他的小尾巴,那个在他眼里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娃娃,宛如一头英气bī人的野shòu,在凛冽秋风中呐喊着。蜕变着。
他就那样远远看着,像一个他从未扮演过的旁观者,一步也不能踏出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在那一声声呼喝中感受着心中震颤。这是第一次,他觉得李歌乐开始转过身去,将一只脚踏出了他的世界。
以前,李歌乐也是这样远远望着他的么?淮栖默默咬住了下唇。
过了大半晌cao练的队伍才停下来得到了休息的指令,满身大汗的士兵们多一步也不想动弹,大都原地坐下来抱着枪。淮栖站在那儿有些手足无措,他直直盯着李歌乐的背影,犹豫着不敢叫他,又不知为何没有转身离开。
李歌乐像是察觉到视线,扭头往这边看过来,双眸登时一亮。
淮栖看见他拍拍屁股一咕噜站起来,跟领兵的校尉说了些什么,随即转身飞快地朝他跑来。有那么一瞬间,淮栖很想逃走。
他俨然像个偷窥者一般,躲躲闪闪看了好半天,这让他心里总觉得哪里怪别扭的——简直就像曾经偷偷跟着他却被他拆穿的李歌乐一样。
然而李歌乐半点犹疑也没有,径直跑到他面前,一如往常般挠了挠头,憨笑着唤他:
“淮栖哥哥!”
淮栖仍旧说不出话来,他盯着李歌乐仿佛在发光的双眸,竟觉得有些刺眼。
原来李歌乐比他高出这么多?让他只能仰头去看那张原本应该再熟悉不过的脸。淮栖心中那抹异样愈发浓烈,几乎无法再好好去看李歌乐的眼睛。他慌乱地垂下头,抬眼见校场里众多视线此时都被吸引过来,一群半大小子个个扭着头伸脖子瞪眼远远瞅着他,眼神里尽是好奇和揶揄。
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转身yù走,却被李歌乐伸手攥住了手臂。
“淮栖哥哥,你等等。”
李歌乐力道并不大,见淮栖停下很快便放开了,隐隐带着与以往不同的收敛之意。淮栖不解地看了看李歌乐,然而李歌乐却兀自往衣袋里摸去,很快便掏出个雪白的东西来,拿在手上顿了顿,举到淮栖面前摊开手掌。
淮栖疑惑地看过去,登时一阵心跳。是白豹子的牙!他一眼就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