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可憋死我了,阿月,你是不是一直有什么话要说?一路上你脸色都不好。”
月冷西不疾不徐坐下,扫了一眼沈无昧,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敛眸道:
“沈副将像是也有话要说?”
沈无昧呵呵笑两声,摆了摆手,端起酒碗来道:
“我的事不忙,反正是来喝酒,话可以慢慢说。”
说着便与凌霄推杯换盏喝起来,月冷西向来节制,无非陪着说些闲话小酌,待到酒过三巡,两个天策话都多起来,凌霄更是喝得面红耳赤,说起在凉州与李修然等人的事笑得前仰后合,用力拍着沈无昧的背说下次怎么也要同去才是,毕竟沈无昧也曾做过几天李修然的副将,多年不见想必也有好些话说。沈无昧托着下巴笑着看醉猫儿般的凌霄,连连摇头说我还是算了,跟那三句话有两句半都是废话混话没正经的李大将军实在有点沟通障碍。
月冷西便在这时抿一口酒水,幽幽道:
“这几日我要回一次万花谷。”
话一出口,凌霄先愣住,眨巴着眼睛瞪着月冷西,沈无昧倒像是没什么反应,仍旧托着腮笑眯眯看着他,小口喝着碗里的酒。
月冷西视线扫过沈无昧,落在凌霄脸上,叹了口气道:
“你还记得当初在恶人谷救了我们的哑叔么?”
凌霄愣愣看着他,点点头,像是连酒都醒了大半。月冷西继续道:
“他好像找到那个故人了,或许,那人还是万花谷失踪多年的罚恶剑。事关同门师叔,我要去回禀师尊。”
凌霄拉长音低低“嗯”了一声,又像烦恼什么似的使劲抓抓头,嘟囔道:
“可我刚回来,不好频繁离营,只能你一人前往……”
然而他话没说完,沈无昧轻声笑了笑,眼睛盯着月冷西冷淡漠的脸,慢悠悠道:
“这事你从何处得知?”
月冷西抬手顺顺额前碎发,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敛眸道:
“我会速去速回,营中尚有些安排需沈副将费心,只是此间再莫有人离营才是。”
沈无昧笑得一脸温煦,也不追问,点头应道“那是自然”。凌霄看上去不太高兴,扯了扯月冷西衣角小声道:
“可莫要耽误太多时辰,不然我还上三星望月请你去。”
月冷西这才笑笑,挑眉看一眼凌霄,将酒碗往他碗沿儿上一碰,打趣道:
“免了吧,再敢扰我师尊清净可当心你的狗腿。”
沈无昧哈哈笑着撂了酒碗起身告辞,识趣地退出屋去。
秋夜的浩气大营已然添了许多凉意,沈无昧喝了酒倒也不觉得很冷,不慌不忙背着手往自己营房溜达。
老实说他今天原本是有件事要告诉凌霄,却似乎并不合适宜,虽然他暂时算解决了一半,只恐日后还会生变,不过这也多多少少给了他某些线索。
月冷西突然要独自回万花谷,绝非偶然。如果戥蛮确实想要月冷西的命,这便是下手的机会,所以月冷西才会说“此间再莫有人离营”,那么他现在只要盯紧戥蛮,或许还能知道更多线索。
沈无昧仰起脸来,眯着眼望向天边银月,扯了扯唇角。
无论出于何等目的,这一次戥蛮怕也是走投无路了。
策花][乱世长安系列]《太素》 (10)
凉州一行车马劳顿,李歌乐兄妹都早早便睡下了,李安唐想着哥哥这回累得够呛,明儿早上不如让他多睡会儿,于是清晨睁了眼便轻手轻脚准备起chuáng洗漱,不料出了里间屋就见李歌乐chuáng铺整整齐齐,已然起得比她还早,人恐怕已经在校场了。
李安唐揉揉眼睛,咋舌地绕着哥哥的chuáng铺转了好几圈,这段时日下来,李歌乐内务早已十分熟练,被子叠得仔细方正,chuáng面上半个褶皱都没有,连矮柜都擦得亮亮的,和之前那个邋遢鬼根本不像一个人。
李安唐抹了把脸,赶紧穿戴整齐了也往校场跑。
时辰尚早,兵营里走动的人不算多,李安唐边跑边想着心事。她往凉州一去将近月余,也不知羌默蚩成什么qíng形,何况连阿诺苏满也去了凉州,这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那丫头自己应付得了么?不管怎么说今日要早点赶去江边看看,希望一切如常。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满心担忧羌默蚩成会受欺负,脚底下生了风一般跑得飞快,眼看人就要转进校场了,视线里一个熟悉的人影让她一个踉跄差点没刹住脚。李安唐瞪圆了眼睛看着校场边躲在树后的人,咬着舌头才没喊出声来,她小心翼翼走过去,生怕吓着那人似的,轻轻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