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没有犹豫就放弃了冒充服务员的想法:这地方就没见过什么服务员,更别说什么客房服务,那么自己就是赌输了钱来找奈温的,这两个人也才来没多久,奈温手下有什么人不可能都知道。洪少秋电光火石之间决定了说辞,站在门口开始敲门,拍了几下里头就有人应了声,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是谁?”
“将军!将军我知道你在!给我条活路吧!”洪少秋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完全两样,带点撕心裂肺的意思,里面好像有人小声商量了几句,门打开了条fèng,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鼻梁高,眉毛和胡须都很重:“将军不住在这里!”
“将军一直都住在这里!将军!将军!”洪少秋伸长了脖子直勾勾地喊,门里的人皱着眉,不胜其扰地把门开大了些,让他能看到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我给你说了嘛,这里没有住着将军……”
他惊诧地瞪大了眼,随即翻出眼白缓缓软倒,洪少秋收了砍在他喉结上的手刀,还顺势扶了他一把,让他不至于咣当一声栽倒在地,然后对着屋里声音不大地喊:“诶,诶,你们这个伙计是不是抽了羊角风了?”另一个人把手里的电视遥控器放下走出来,一看就脾气很坏的嚷嚷:“你说谁有羊角风?胡说八……”
洪少秋不由分说给了他一记重重的勾拳,打在胃上,没来得及出口的“道”字噎在嗓子里变成半声痛呼。紧接着洪少秋迎前半步提膝撞他小腹,趁他不由自主弯下身子的时候一肘敲在后脑,把这一个也放倒了。
“还行。”他看了一眼手表,从敲门到现在刚过去两分钟多点,还来得及。
与此同时,季白也到了昨天那个村子附近。敌众我寡的qíng况还去硬碰硬,那不叫英雄叫送死,季白没想着做孤胆英雄,很谨慎地把车停在一公里以外的树林里,自己穿过树林朝着传来神秘香味的方向前进。
来边境之前头儿反复跟他说,如果毒贩子让你试毒就马上撤,出了事没法和老领导jiāo代。他当时只觉得老头子的yīn影无远弗届,为了抓住奈温就真做出点让步也不算什么,队里也有老侦查员卧底验毒的例子不是没有,三个月半年戒完了又是一条好汉。然而昨天还不是真的试毒,仅仅是闻了几个小时鸦片提炼时的味道就那么……他有点恐惧感,那种失去对自己完全掌握的感觉太不好了,jīng神飘忽ròu体软弱,好在是洪少秋,如果昨晚是别的什么人,趁热打铁再给他点麻古,或者是冰,大概非栽了不可。季白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愿意再闻那令人眼饧骨软的异香,直到肺都快憋炸了才浅浅吸一口气,在cháo热的林子里走得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直到看到村口兼有岗哨作用的吊脚楼才侧身躲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头。
他掏出小巧的高倍望远镜往村子里看,这也是洪少秋刚才给他的,还自带拍照功能,他们国安的装备比缉毒大队配发的那些傻大黑粗的玩意儿qiáng多了。季白调了调焦距,毫不意外地发现吊脚楼上的哨兵就蓄着醒目的大胡子,身上的装束是中东地区常见的白袍,胸前jiāo叉挂着两条子弹带,手里拿的不是五六也不是五六半,他仔细分辨了一下才按下快门,那是是美式的M1A1,火力qiáng度更猛一些,想避免伤亡最好能让火pào平推一波——二哥是肯定不敢下这个命令的,绕来绕去还得老头子同意,季白头疼地想。
他在蚊虫猖獗的林子里呆了差不多五个小时,拍了大概几百张照片,期间对方换了一次岗,看样子M1A1和子弹带都是哨兵才有的配备。除此之外他还发现村里不停有严严实实穿着黑袍的女人抱着柴火走动,脚步虚浮,有几个还不断踉跄,穿着白袍的男人们闻到那种香味的表qíng介于习惯和陶醉之间,有一个甚至挥着手想要冲进村子中间正向外散发着香气的吊脚楼去。季白昨天就见识过了,那里头有两排四口熬制鸦片的大锅。
但是他没能进去。吊脚楼里响起一声沉闷的枪声,男人向后跳了一步,转身悻悻要走,又被里面出来的一个大胡子中年男人喊住,两人jiāo谈了几句,先前的男人像是有点狂热地仰天大喊着什么。
季白好像有点明白了,最后一次按下快门,小心翼翼地清理掉林子里有人来过的痕迹,顺原路一路颠簸回果敢。赌场大厅里依然灯火通明,有人在放声痛哭。他顾不上看今天又是谁输得倾家dàng产,一路跑上四楼,推开房门刚想说话就记起屋里有摄像头的事,愣是把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伸手去开灯——没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