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赶上去年打仗了?”
摩托车从灯光暧昧的那一个果敢冲进夜色里的另外一个果敢,洪教授上来就被颠得屁股离座两寸,双手往后抓住摩托车后面的钢架,问了季白一个问题,你字碎成八瓣。
“没有,今年在老家那边犯了点事呆不住了才过来的。”季白顺口说出标准回答,在后视镜里看见这位风度翩翩的教授缓缓点头,脸上还露出一点非常讨人厌的惋惜神色,好在他尚算识相,没再往下问。
车前大灯在树丛和曲里拐弯的小道上最多能照出四五米,季白想快也没法快,如果不是因为想从这厮身上套出有用的qíng报,他真的挺想把这个狗屁教授直接甩下去的。
——小不忍则乱大谋。
——calm down!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遇见傻bī!
季白深呼吸了几口气,觉得自己又能心平气和了。这时前方车灯照出个yīn影,他灵活之极地一歪车头让了过去,整个摩托车在窄窄的山路上画了个S型,车把已经cha进路边的树丛里,窸窸窣窣一阵响,手掌那么大的叶子从两个人脸上划过去。
“咳咳,这路太要命了!”洪教授咳嗽起来,又呸呸吐了两口,“三儿啊,我扶着你点儿行吗?不然老觉得马上要掉下去。”
话音刚落,他已经很自觉地握住季白的侧腰。云南天气热,季白的T恤已经被汗溻透了好几回,又湿又软地裹在腰上,洪教授刚上手就觉出这截腰相当不俗——细还在其次,关键是韧,带着爆发力的韧,他一点也不怀疑这腰的主人能平地鲤鱼打挺跳起来,或者来一个270度的回旋踢。
他垂下眉毛看着季白腰后正中别着的五四,光线不好,只能看见黑黝黝的一坨。他拿大拇指轻轻摸了一下,保险没打开。
“洪教授,咱打个商量成么。”季白倒是没留心这点小动作,在岔道口径直拐上往镇子里去的路,“让你叫我三哥是不老合适的,我也没那么大脸,但你能不能别三儿三儿的叫,特别扭……要不你叫我阿季也行啊。”
“我觉得叫三儿挺好,”洪教授在他背后微笑起来,后视镜里能看见扬起来的眼角,“我知道你为什么别扭,家大人也这么叫你吧?”
他猜对了。季白像所有惹了祸跑路还思乡心切的làng子一样沉默下去,还吸了下鼻子。洪教授在他背后沉沉叹息一声,拍了拍他侧腰:“同是天涯沦落人,有家归不得啊!你行三,想必家里有兄姐照顾,还算多少放心点,我……唉。”
“洪……哥。”季白就坡下驴,马上改了称呼,声儿都有点哆嗦,一听就是动了真感qíng,“我大哥跟你岁数差不多,打小最疼我了……”
“诶,三儿啊,你就保护好我,洪哥保证送你一场大富贵,到时候让家里人也打着滚儿的花钱!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洪教授顺杆就爬,只差没有拍着胸口赌咒发誓,季白不屑地在心里嗤了一声,我要是图富贵还他妈来gān卧底?
已经快到半夜了,镇里稀稀拉拉亮着些灯,季白一路突突突地开到自己租的房子门口停了车。这是幢两层小楼,季白租的是二楼,有单独的楼梯,和房东共用一个院子。房东睡得早,一楼的灯已经灭了,院子里拴的狗呜呜了两声也安静下去。洪教授从车上一瘸一拐地下来,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说:“可惜啊,还是不够清静,邻居太多,到时候味儿大瞒不了人,看来得在镇子外头才行。”
“明天再说吧,这大半夜的,先歇一宿。”季白把摩托车推进院子里锁了,回头招呼洪教授,“我这儿还有方便面,回头咱俩泡点对付对付——”
从猪圈和楼梯之间的yīn影里呼啦跳出个人,手里举着雪亮的刀朝着季白劈头盖脸就砍,洪教授吓得“妈呀”一声坐倒在地,好悬没把季白绊倒了,季白脚下踉跄不稳,上半身借势一扭,惊险地躲过了这头一下,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子削过去的。他不假思索地伸手到腰后掏出五四,大拇指一扳打开保险,抬手就是一枪打在那人拿刀的手腕上,尖刀当啷落了地,季白脚尖一拔把刀踢得远远的,伸手去拉洪教授:“洪哥你没事吧?”
洪教授哆嗦着摇头。
妈的,弱jī。季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