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衍生)澜沧江上+皇城根下_作者:你看我不到看我不到(76)

  4 被炸酱面支配的恐惧

  虽然办公室里只有季白自己,不来也不会有人知道,他还是每天按时上下班,不迟到不早退,模范得能拿全勤奖。直等到周五下了班,季白才开着洪少秋那辆切诺基直奔城西。说起来这辆车也不能算是洪少秋的,他摇了好几年都没摇着号,领导批准,让他在九局的车里挑一辆,洪少秋就看上切诺基了,图它皮实,是个爷们车,在帝都的车流里毫不显眼,从牌照到内饰都没什么特点,又宽敞,视野足够好。后来并不是没有换其他车的机会,可洪少秋还是一直开着它,出差就把钥匙给了季白。

  开到西山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季白好几年没怎么回来,车又是个普通不过的京牌,门口的哨兵拦车查了证件才肯放行。季白从车窗里把自己的身份证拿回来,心想得管大哥要个通行证了,要不回趟家忒麻烦。他顺着别墅之间的山路往上开,没走多远后边就有人拿大灯晃了两下,季白眯着眼看见追上来的好像也是辆吉普或者SUV,开得很冲,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就往路肩靠了靠,给后车腾出超车的空挡来。

  后车果然一踩油门和他齐头并进,眼看要超过去的时候车里的人看了季白一眼,马上把窗玻璃放下,露出张团团和气的圆白面孔,笑起来眼睛鼻子都往中间聚,格外像是北方那种发酵得极好的包子。

  “这是老季家小三儿吧?”口气和穿戴都像是个纨绔,那八九不离十就是真正的纨绔,“怎么今儿不年不节的回来啦?云南混不下去了?”

  “你谁啊?”季白扭头扫他一眼,不是那种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眼熟,“不会说话就得会闭嘴,实在不会三哥教你。”

  “你丫他妈是谁三哥呢?”包子气得脸又大了一圈,打了把方向盘要别季白的车,流线型的保时捷马达被他轰到最大,抢先了大半个车身之后打算拿车屁股撞季白的前轮。季白年轻气盛的时候玩车玩得溜着呢,看准时机给了脚油,正是保时捷斜过来那一瞬间,切诺基方方正正的前脸怼在保时捷的车门上,当即就凹下去个大坑。包子气得狠狠敲了记喇叭,又马上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一慌神连刹车也没踩到底,车子斜斜冲着路边的大树撞过去,总算保时捷的质量过硬,气囊及时弹了出来。季白嗤地一笑,连减速都没减速,扬长而去,这事儿十年前他就没少gān,今天算这孙子倒霉。

  在自家房前停车的时候他还有点心虚来着,一来是当初老爷子让他进国安来着,他死活不gān,非得远远跑到云南去当警察,现在又自己巴巴儿回来,还是个内勤,多少有点打脸的意思;二来嘛,万一大哥一训就是仨钟头怎么办?他可不敢相信二哥守口如瓶的保证。结果还没等他心虚完,从楼里走出个中等个儿的男人来,站在门廊里点了根烟,顺手把门廊的灯按亮了,又推了推眼镜,冲车里的季白招了下手,口气像是他早上才从这儿出门似的:“回来啦?赶紧洗手吃饭,就等你了。”

  “大哥。”季白皱皱鼻子往半敞的门里瞄了一眼,“今儿吃什么啊?”

  季家老大笑而不语,默默分给幼弟一根烟,两人头碰头地对上了火。他确然不怎么像父母,不论是长相还是xing格。季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英俊非常,眉梢眼角那种利刃出鞘的感觉几乎全数遗传给了季白,老二随妈,小时候扮成女孩儿毫不违和,谁看了都要说“你家姑娘真漂亮”那种好看,唯独大哥没有继承过人的容貌,也一并闪避了老爷子的bào脾气和母亲的天真热qíng,不知怎么竟一天天儒雅从容起来。尤其老爷子上了岁数之后,家里的小事都是大哥做主的——不过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就是了。

  “哦,咱妈的拿手绝活——”

  “……炸酱面。”哥儿俩异口同声地说。季白的脸色挺复杂,不忍回想里还隐隐约约带着点怀念。他们家很习惯于吃食堂,或者家庭服务员做的饭菜,亲妈偶尔下一次厨房,百分之百是做炸酱面,十次里还至少有两次要把酱炒糊了,但那也是传说中“妈妈的味道”啊。

  大哥把烟头捻灭了,拍拍他的肩:“得有小半年没吃了,托你的福。”

  “早知道我应该打包点什么回来。”季白乐得不行,“要不咱俩晚上出去宵夜去?”

  “有炸酱面吃还不满足?你妈的炸酱面那是一绝啊!”大哥没来得及表态呢,老爷子也出现在门口,先chuī捧了一句,又特别自然地一摊手。大哥摇头:“保健医生不许您抽烟,伸手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