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郎叹了口气,说:“自从里里搬出去后,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里里说这么多的话。看来,你是真的很不喜欢这一桩婚事。”
窗外有鸟鸣声,几个佣人说笑着收拾花园里的茶杯。秋季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户,落在红色的洋木地板上。
“我和现在的征君,根本不了解彼此啊。”珠里说。
“里里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拒绝婚事吗?”近一郎走到窗边,望着花园里的景象,“你真的记得,你是佐伯家的女儿吗?”
珠里微愣。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身为佐伯家的女儿,婚约往往并不是由‘爱qíng’来左右的。财阀之族,本就如此。”近一郎西装上的扣子微微发亮着,有些刺目,“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挑选出了这样一位优秀的婚约者,母亲已经很偏爱你了。”
珠里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兄长,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自己的家族非同一般,让从前的她拥有了任xing妄为、刻薄乖戾的资本。此时此刻,她忽然意识到维持这样一个偌大的家族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也许,在家业面前,后辈的婚姻幸福并不算什么吧。
“但是,让没怎么受过家族恩惠的里里嫁给不了解的人,那也稍稍有些过分了。”近一郎露出宽和的笑,“如果里里想要解除和赤司家小少爷的婚约的话,至少该让父亲看到里里的优秀,让父亲明白,里里有除了‘结婚’之外的其他可能。”
佐伯珠里的拳头轻轻捏紧。
记忆中的父亲是个不苟言笑、严肃苛刻的人。他总是忙碌于生意上的事qíng,成日成月的不在家。偶尔有见到珠里的时候,他总是不满意的,蹙着眉挑剔着所有的事qíng。
——不满意珠里的xing格、不满意珠里的钢琴、不满意珠里的成绩、不满意珠里的学校……
好在他实在太忙了,珠里只能在报纸的黑白cha画和电视新闻里见到这个男人。即使哪一天忽然在家里撞到了父亲,也会有溺爱她的母亲冲出来维护她,让父亲无处发火。
这样的男人,确实是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更何况,佐伯夫人和征臣先生一度以为她和征十郎青梅竹马、互有qíng愫。在佐伯夫人的影响下,兴许佐伯先生还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呢。
“让不太亲近的女儿和她喜欢的男孩订婚了!我真是一个温柔的父亲啊!”——也许父亲是这样想的也说不准。
和近一郎jiāo谈完后,珠里就仰躺在了chuáng上。
怎样做,才会让父亲正视她的存在呢?
如果和以前一样,一直保持着孤僻guī缩的话,事qíng根本不会有所改变吧。
不如问一问白君……
不,现在已经没有白君了。
如果要问她自己的答案,她只是不想在赤司询问的时候,再哭着说“对不起”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破开自己的茧笼,剪断白的束缚,试着重新面对这个非日常的东京都吧。
***
周一的通勤日到了。
诚凛高校门前的通路上,学生们结伴行走着。几名女生凑在一块儿,嘟囔着休息日的见闻。
“真的啊……那个佐伯啊,突然就变得脾气超级可怕了。”
“嚯啦,骗人吧?平常也没见她说过话嘛,怎么可能会突然来理你啊……”
“说来还是她的错嘛,既然不是什么公主,就不要摆公主的脸色啊。”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她们不远处停下。虽然是沉闷的黑色,但是那令人移不开视线的车标却闪耀着金钱与资本的铜臭味。
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模样的人下了车,将后座车门打开。佐伯珠里从中跨了出来,立在了校门口。
“下次送到转角就可以了。”她对司机说。
“可是……”司机露出为难的面色,“这是夫人的吩咐……”
“我和妈妈的话,二选一。”珠里说,“如果你不答应的话,以后我还是自己坐电车来吧。”
“珠里小姐,请不要这样!”司机立刻慌了神,“我会因此丢掉这份工作的。”
这些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到了几名女生的耳中。一瞬间,她们似乎都知道了“窒息”是什么感觉。震撼之下,她们连话都不太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