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想要这个?”
我从提拉米苏一路看上去,是同样美味的一张面孔。
“我记得,每次餐后你都要吃这个…”佩洛横起大拇指,把提拉米苏盘子推到离我更近的地方,近到我只要稍微动动食指,就能夹起一块儿直接扔到自己的嘴里。
我看看盘子,小小的一砣卧在当中,我又看看佩洛,满溢的自负撑足了他整张脸。
你以为什么都尽在掌握?你以为扔块好食,我就得像狗一样地对你摇尾巴?
我偏不。
“我从不吃这个……”
“不,你吃。”
“我讨厌这个味道……”
“不,你非常喜欢,非常。”
他轻易地否决了我的谎言,让我的反抗多少有些无力。
“你还记得?”我小声地问。
“嗯,记得。”
“你还记得什么?”
“记得你爱喝葡萄酒。”
我的手不是我的手,它自动夹起了那块提拉米苏,我的舌头不是我的舌头,它不按我的心说话。
我鼓起两腮,用提拉米苏堵住舌头,大快朵颐地嚼着,努力地嚼着,不让它有机会自动发言,说我很意外他还记得。
佩洛用手遮住了嘴巴,可我知道他一定在私下嘲笑我。
笑吧笑吧,我这láng狈相,还怕被你笑么?
“咳——咳咳——”
在用餐的时候,千万不能跟自己较劲儿,否则,后果是严重的。
一小块儿提拉米苏的残渣溜到了我的气管,我猛呛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我咳得艰难。
忽然,多了一手的温热,我发现半杯红酒塞到我的手中,救人如救火,我想也没想便一股脑儿地全下了肚,从嗓子眼儿里窜出一股辛辣后,紧接着胃肠传来一阵热流,那块残渣也终于下肚。
我抬起头,佩洛表qíng得意,嚣张地望着我。
“好喝么,酒?”
我看看手中的酒杯:
“太快了,没尝出味道。”
“我替你尝过了,很不错。”
他一边用食指在自己的嘴唇上划来划去,一边牢牢地盯着我的,长长的睫毛投下两片yīn影:“很不错的‘维诺’。”
我这才意识到,我饮了他的酒。
我相信我的脸比这杯酒还要红彤彤,一半是不胜酒力,一半是不堪被骗。
他狡猾的调笑让我措手不及,慌不择路。
“失陪一下。”
我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快速离开餐厅,如果我继续留下,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乱子。
他倒玩得不亦乐乎。
我恍惚着,昔日重现。
我来到甲板上,登上船头,望着船底黑色的海làng,头脑猛然间清醒。
我们的船行驶在茫茫的大海上。
海水的咸腥灌注进我的鼻腔,海风的呼啸鼓塞着我的耳膜,四周是无尽的暗夜,远方是闪烁的灯塔。
风把我的风衣chuī得鼓鼓作响,没错,我是在船上。
我们的船,浮游在làng尖上,像一只流离无所的幽灵,飘dàng在这茫茫的大海上,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不知道阿根廷是否在前方。
我只知道,要找机会,漂亮地搞砸沃里亚的生意,然后把这一切都归罪于理查德。
我要等机会,等机会。
“皮耶罗—— ”
安图拉在甲板上叫我,我抓住栏杆,低下头朝他喊去:
“风愈来愈大了,看不见星星,bào风雨要来了?”
“是啊,你先下来。”
我从船头爬下来,跳到甲板上,安图拉被风chuī的脸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短发在风中飞扬着,声音也仿佛被风chuī得散开了。
“今晚要有——bào风雨,大家都要注意了!”
“啊倒霉!——第一夜就航行不利,我们的船能经受得住么?”
“船没问题,只要仪表不出问题就没问题,关键是货——皮耶罗,你负责看好那批货,别出什么差池,别人我不放心。”
“货放在什么地方?”
“底舱的贵宾房里,佩洛睡在那里。”
我略略一惊,这么说一直是佩洛守着那批货,在他与沃里亚jiāo欢的房间里,我想起了白天的qíng景,说不定沃里亚早就把他们提前运上了船,jiāo给了自己的qíng人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