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萧峰慕容复同人)廿五史·俱摩罗天_作者:太史婆(116)

2017-12-18 太史婆

  她还是说不出口“驸马”二字,问得这一句,泪珠一点一点,都落了下来。

  慕容复凝视着她,却只觉冷。风中的凉意自指尖慢慢渗进去,连胸口一片也冷了。

  他若要解释,自然可以说西夏此刻局势错综,我只有亲至,方能见机而行;或是说我于此事另有筹谋,驸马云云,原不在我的意下;又或将西夏吐蕃背后的波澜云诡详细分说一遍,此时当如何看待,又要如何从中行事。甚至只说一声我并非求做驸马,也足够哄得王语嫣破涕为笑。然而这许多言语在心中重重叠叠,早非一日,对着四名忠心耿耿的家臣尚不能尽吐,其余属下死士、卢家、潘家、辽宋君臣,还有那一个远在少林、出了家的父亲,又与谁说,从何说起?更不必提,是对着这个娇滴滴、怯生生的表妹。胸中呼啸几乎已要冲破天际,到得口边,双唇颤了颤,也只是淡淡地道:“我自然要去。”

  王语嫣身子一晃,低声道:“你……你真要去做那西夏驸马,不再理我?表哥,大燕……就真的那般重要么?”

  慕容复猛地一震,道:“甚么?”若平日王语嫣听到他这语气,早已低声软语地应是,但这时凄然yù绝,忍不住便道:“我知你心心念念,只有兴复燕国。可是便真的叫你做了皇帝,还不是你杀我,我杀你……你说那是你祖宗的志愿,姑丈当年也如此说,如此想。过了这许多年,他都已了悟了。表哥,你,你何苦还念念不忘,这样执着的呢?”

  慕容复脑中轰地一声,“姑丈”、“了悟”几个字便似一把烈火,从他本来冰凉的胸口透过去,在血脉骨髓里熊熊烧了起来。当日包不同说声“主公”,便激得他出口怒喝,这时胸中冷热jiāo并,反而笑了起来,笑声既冷且涩,全无笑意。笑了一阵,突地声音一收,道:“我祖宗的志愿,王姑娘,你道,那只是我的祖宗么?”

  王语嫣听他突然不叫自己表妹,却叫“王姑娘”,月光落在他脸上,那张脸却比西北仲秋的夜月更冷,只看得发起了抖来,颤声道:“……什么?”

  她声音颤抖,便衬得慕容复语调更加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陈年旧事一般,缓缓地道:“太和十九年,拓跋氏改制,将鲜卑各姓更定汉姓。然自慕容氏以下,吐谷浑、庾、那、贺若四姓,仍循旧制。至龙城公与赵宋争雄,麾下鲜卑旧人便有贺若氏,一同到得了姑苏。那吴地方言之中,‘贺若’二字读音,近似于‘王’……”

  王语嫣瞪大了眼睛,慕容复所说,分明是她父亲并非汉人,却是与他一样,为复国而来的鲜卑族裔。她从来想到“复国”,都觉是遥不可及之事。已隔了几百年,何必念念不忘地记着?做了胡人,又有什么好了?这一语只惊得脸色惨白,不住地摇头,道:“不,不,我爹爹怎会……怎会是……”

  慕容复冷然道:“贺若一脉向为我家掌管军费诸事,到了舅父手中,已有慕容氏私产之半数,两家肱股相依,结作了秦晋。只是……”只是如何还未出口,王语嫣已惊得慌了,喃喃道:“母亲从未对我说过这些,她为什么……?”

  慕容复“哈”地一声长笑,道:“你母亲?”

  王语嫣什么也说不下去,咫尺相对,只见慕容复眉间眼底,都是一片赤。luǒluǒ毫无掩饰的杀气!

  只听慕容复冷冷地道:“舅父去世不到一年,我父诈死,大业cao持剩我母亲一人,只怕便要为赵宋察觉。而想活人守密,所费的不过是金钱财物。慕容氏之半数,哈!便做了她王李氏的曼陀山庄了!”

  王语嫣一向只道母亲与姑母不睦,所以不喜表哥,但究竟为何不睦,却不知晓。这时待要不信,却又不敢,低低地道:“你说,我母亲昧了慕容家的家产?不会的,我爹爹……自然有遗物留下,她要你家的……又……做什么?”

  慕容复淡淡地道:“王姑娘,你何不自己去问。”

  王语嫣呆在那里,动弹不得。今夜连番变出不意,这些想也想不到的可怕故事,固然听得她心惊胆颤,但什么故事真相,也及不上此刻慕容复那张冷冰冰的,杀气bī人的脸庞。她痴心恋慕十八年,一心爱的是那个翩翩动人的姑苏公子,举止有礼、言语温存的表哥。眼前这人,却是好生陌生,似乎从来也没有见过。不,她曾见过一次,那是在洛阳别院之中,那个与全冠清说话的表哥也露出过这样神qíng。恍恍惚惚间,那天所见的脸庞盘旋飞舞,和眼前之人叠在一处,恁般陌生,竟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从来也没有认识过的,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