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心中大疑,踏上一步,挡着了蒙面人必经之地,道:“恩公且慢!萧某不知你与我慕容贤弟有何过节,只是这般乘人之危,并非丈夫所为!”
那蒙面人喃喃地道:“贤弟、贤弟……” 忽地仰起头来,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悲凉愤慨之意,笑声一收,bī视着萧峰,哑着嗓子道:“你与他兄弟相称?”
萧峰听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怨毒之重竟难消解,心上一凛,缓缓地道:“不错!我贤弟若有得罪恩公之处,萧峰替他谢过!今日伤他,万万不能!”
那蒙面人陡然bào怒,喝声:“畜生!” 忽然右手挥出,一掌击来。萧峰当日在深谷山dòng里被他打了一掌,皆因无备,今日哪里能够?错步一让,已知其必不能善罢,唯有接掌相还。这一番动手与适才却又不同。两个人武功固是当世罕见,难得内力均是阳刚雄沉已极,掌风所发,这千军万马的喊杀声,竟遮不过风声呼号。狂风沙起,飞雪漫天,但见霓云直上,自来万马军中武功难施其技,今日这一番激斗,却bī得更无一人一骑,能近他二人身周十丈之内!
萧峰手上拆招,耳中却听着慕容复的动静,但听他喘息声愈来愈重,兵刃相碰的jiāo鸣亦远无初始之快,心如火烧,知他实已撑到了极境,然而眼前蒙面人武功极高,自己始终不得脱身;虽知慕容复危殆,竟无余暇去瞧他一眼。猛瞥见那蒙面人眼中含着一丝极冷酷的笑意,出招加紧,分明是要令自己无法□□救援,霎时间背上出了一层冷汗,暗道:“如此缠斗下去,慕容定要不支!”出手一架,厉声道:“恩公!但有仇怨,何不明言!萧峰xing命是你所救,只消恩公一句,便替我贤弟还了与你又有何妨!”
那蒙面人见他如此激战之中,仍能吐声说话,分毫不乱,也不由得佩服,却只作不闻,双掌飞舞,仍是紧bī不放。
萧峰生xing慡快,若非这蒙面人救过他xing命,断不会与他多说多话,这时见他苦苦相bī。气往上撞,陡然发起狠来,大喝一声,道:“如此,得罪!”左手一划,右手呼的一掌,便向那人击去,正是降龙十八掌中“亢龙有悔”一式。
那蒙面人存心缠斗,当下飘身后退。哪料萧峰一掌既出,跟着便大步抢前,那人才一落地,萧峰早已抢到离他三四丈外,又一招“亢龙有悔”,后掌推前掌,双掌力道并在一起,排山倒海般压将过来。只一瞬间,那蒙面人忽觉气息窒滞,对方掌力竟如夜cháo狂涌,势不可当,便如一堵无形的高墙,向自己身前疾冲。饶他武功高深,对这等悍猛狠厉至极的掌力也未敢硬接,双掌护身,斜斜推出。萧峰不待与他掌风相触,一声厉喝,又是一招“亢龙有悔”,前招掌力未消,次招掌力又到,三掌一叠,当世掌力之雄,更无出其右!
那蒙面人着实吃了一惊,他虽知萧峰本领,还未料竟至如此地步。右掌不直撄其锋,斜斜挥出,和萧峰掌力的偏势一触,乘势纵出三丈之外,回过头来,叹道:“年轻人,好功夫!好!好!好!”
萧峰听他连说三个“好”字,满目苍凉,也不由一愣,还未回言,忽听远远地传来了一声长啸。
听这啸声,人当远在廿里之外,但声音如在耳边,显然武功殊不在萧峰和这蒙面人之下。蒙面人一闻此声,虽蒙着脸面,也看出他大大地一震,向萧峰看了一眼,忽然叹道:“罢了!”跃上一匹空鞍战马,掉头疾驰,竟不再回顾。
萧峰不想此人去得如此之快,但这时也无心想甚原因。回头见自己与慕容复相隔十数丈上,那一人一马兀自苦战,便是脱不出重围,立即腾身跃上乌骓马背,劈手抓出,夺了一名阻卜兵手中军旗,喝声:“慕容!”单臂运力,将那旗子向他上空直掷过去。
慕容复jīng力几尽,忽听得萧峰一声呼喝,猛提一口真气,长刀“八方风雨”绕身一划,十几名阻卜兵刀刃尽断;便争这顷刻,慕容复长身跃空,空中伸手捉住了大旗旗角,只一借力,嗤啦一声,那大旗已中裂为二,人却平地斜掠出去。萧峰猿臂一伸,半空中握住他手臂,轻轻便将他拉坐在了自己身前马上。
萧峰一手扯下肩头大氅,甩给慕容复披了,另一手自鞍下拽出酒袋,一把拔开塞子塞到他唇边,粗声命令道:“喝!快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