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照着慕容复所教,在阿紫面前自不提铁罩之事,只道星宿派弟子还在四下搜寻我等,幸好慕容公子仗义相助,最近不要出门才好。阿紫虽则聪明伶俐,但这时目不见物,一想到师父的手段便心中惊慌,竟半点也未怀疑,只想:“人道‘北乔峰、南慕容’,和姐夫齐名的人本事必是大的;师父与他动手也占不到上风,再加上庄大哥,就不怕了。”何况她做惯郡主,这般锦褥绣帐、美食佳器,又有人殷勤服侍,也不再吵着要回南京了。
这一来游坦之与她朝夕相处,欢喜得几yù飞上天去,对慕容复更是满心满意地敬服。除了不敢提出身来历和那易筋经,其余的慕容复问什么,他便答什么,把自己如何得了冰蚕掌力,如何成了星宿弟子,如何到了擂鼓山上,老老实实都讲了出来。
慕容复听了沉吟不语,片刻方道:“原来如此。这么说庄兄的拳脚功夫,确然还未窥堂奥了。”
游坦之脸上一红,好在带着铁罩也不会给发现,道:“我……我早说是粗浅之极,这个……”慕容复接道:“然以庄兄的功力,必然一学便jīng,若能与阿紫姑娘日常谈论一二,岂不是美事一件?”
游坦之心头热烘烘地,道:“慕容兄,你为兄弟想得这样周到,真是……”
一语未毕,邓百川忽匆匆走近,俯身低语了几句,慕容复点了点头,神色不动,邓百川微一躬身,立即退了出去;这里慕容复却起身道:“在下有客造访,改日再与庄兄切磋,失陪。”
游坦之忙道:“慕容兄请便!”他全无江湖经验,一心顾着客气,却丝毫未注意到慕容复那平静如昔的脸色之下,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已平添了分异样的冷冽。
方才邓百川所禀报的,乃是:“丐帮全冠清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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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厅长窗,树影委地,轻风鸟鸣,绝无人迹,真好个幽静的所在。
慕容复立在门口,却并不急于入内,双目不疾不徐地扫过全冠清身影,自他背后九只小小布袋一直看到负在身后绞紧的双手,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笑,这才出声招呼道:“全长老,多日不见,一向可好么!”
全冠清闻声回头,连忙还礼;慕容复举手肃客,两人对坐下来。府中侍儿奉邓百川之命备好茶点,早已尽数退了下去,这小小厅中便只他二人。然而全冠清神qíng和这清幽景致大是不衬,口中客套,脸上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拿茶杯来喝了一口,微微抬眼来看,却见慕容复正含笑看着自己,不由略显尴尬之色,轻咳了一声,道:“慕容公子,前次一品堂之会,多承你助我夺回打狗棒,全某今日是特来道谢的。”
慕容复听他说助“我”而非“我帮”,心中早明,也不说破,只是淡淡一笑,应道:“拔刀相助,义所当为,全长老何必客气。在下也多蒙贵帮之力澄清声誉,说起来亦当道谢。何况听闻全兄自作了九袋长老之后,戮力帮务,整顿得好生风生水起,在下知道,心中也是欢喜。”
全冠清所以升任九袋长老,起因便是当日夺还打狗棒之功,他自知这实是慕容复之力,提及此事,原是试探,听对方言下之意正合己所想,身子一震,眼中登时jīng光大盛,向慕容复拱手道:“全某得有今日,皆是公子所赐。正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如今全某有一件大为难事,但不知公子是否有意再行援手?”
慕容复道:“全兄言重了。在下有何可效力之处,还请明言。”
全冠清见他神色间淡淡地甚难揣度,不由微一犹豫;但自己酝酿已久,又岂肯因小小猜疑便轻易作罢?低头略一沉吟,已自决意一赌,一抬头,直截了当地道:“一月之后,三月初三,便是我丐帮大会之日。今次必要推一人为帮主,但眼下帮中可选者众,那日少不得一场龙争虎斗。全某斗胆,要请公子助我这一臂之力!”说着起身深深一揖,便行下礼去。
慕容复早料到他来意,但原想他少不得虚以委蛇一番,半日方绕上正题,也不防如此直言不讳,眼中倒添了两分赞许之意,还礼道:“不敢。以全兄这般人才谋略,在下所见,贵帮并无第二人在。想来此番帮主之选,全兄十九必中,日后丐帮重振雄风自不在话下。在下只消备好贺礼、登门道喜就是,何须我一帮外之人多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