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冠清听他说到“重振雄风”、“帮外之人”,登时明了,跨上一步,低声道:“公子说的是。但全某想做这帮主,倒不是为自己打算,只因我帮无首已久,帮威不振,全某虽无能,但盼能为帮中尽一份心力。公子大才,必能助我。若得重振昔日声威,不但全某自身,敝帮上下……都要多谢慕容公子的仗义大德!”
这全冠清并非等闲人物,深知非大利无以动人心,果然开口便许倾帮之诺;慕容复眼底深处不由划过一丝笑意,乃是“我不曾看错了人”的意思,随即目光一敛,正色道:“承全兄如此看重。在下若再砌词推托,倒是看轻贵帮了。”
全冠清大喜,饶是掩饰得当,也不禁一丝笑意dàng漾开来,道:“如此……”
慕容复忽一抬手,止住了他言语,长眉一立,低喝道:“谁!”风声未作,人如惊鸿,已然掠到了厅外花丛之后。
但听一个少女娇声惊呼:“啊哟!”却是王语嫣。
慕容复不想是她,只愣了一愣,瞬即便将戾色尽行掩去,缓缓吐了口气,道:“表妹,你如何来了?”
王语嫣一手掩着檀口,另一手端的茶盘上两只瓷杯兀自叮当颤响。她虽知道慕容复是行走江湖、谋划大事的人,终究只是“知道”,却从来也不曾亲眼见过他行事的样子,方才一瞬间着实是被吓了一跳。但觉那人眉间杀气,眼中冷光,又哪里是自己熟悉那个温柔有礼的表哥?好一时才定了定心,勉qiáng笑道:“表哥,我方才点了茶水,本想叫人送来与你待客,可是……不知怎地便是唤不到人,我……”
慕容复自然清楚下人是奉命避开,但邓百川怎能去命令这位表小姐?何况这几日自己应付游坦之,几乎不曾与她见上一面,王语嫣心中惦念、贸然前来,却也不好在这时责备于她,摇了摇头,伸手接过杯盘道:“是这样?我这里有大事要办,不必人伺候,你用不到惦记。”停了一停,见王语嫣有些泫然之色,又放柔了声音道:“表妹,听话,先回去吧!”
王语嫣心下一甜,怯生生地偷眼瞧他,见他似是果真没有生气,这才放了心,乖顺地嗯了一声,转身而去。慕容复一直看她身影转过回廊去了,面上柔和神色骤然冷肃,将杯盘随手往廊下吴王靠上一推,长袖一拂,举步便回了厅中。
全冠清隐约听得,只做不知,便当没有这事一般,仍是恭声接道:“如此,全某当替我帮兄弟一起谢过公子。”
慕容复冷冷斜他一眼,暗自点了点头,道:“全兄,你我一见投缘,实不用这样多礼。只你方才言道贵帮帮主之选颇众,在下愚鲁,却不知是哪几位?”
全冠清知他有意相询,立时应声道:“说来惭愧,敝帮自那乔……乔峰去后,奚长老、徐长老、白长老先后遭遇毒手,眼下有资格选作帮主的,只有三大长老、传功长老,以及在下自己。这其中……”说到这里,凝神看向慕容复,见他神qíng冷然,细细听着,放低了声音续道:“这其中吴长风是个莽撞汉子,只晓得喝酒练武,不须多虑。那陈孤雁的xingqíng孤僻古怪,在帮中人缘一向不佳,也可置之不理……”
慕容复早命包风二人留意,丐帮动态焉有不知?不过是要全冠清亲口道来而已。这时听他只说人缘不佳,却半句不提自己暗中利用那陈孤雁的孤僻xing子,设计bī他受激不过,自行下调陇西分舵一事,心中不免对全冠清又加了一层戒备,继续静听道:
“……但宋长老和传功两人却不同。他二位武功高qiáng,资历深厚,手下弟子亲信也是帮中多数。若当真论起来,全某……呵呵,全某确实无那个本钱与之相争。”
慕容复心中暗笑,却正色道:“不然。贵帮乃天下第一大帮,人才济济,武功上还怕弱了不成?但以目前qíng势,少的是全兄这样智者,拘于资历,未免是世俗之见。”
全冠清愣了愣,应道:“说的是。不过人心总是世俗的多,没几个有慕容公子这样见识。所以全某前思后想,不能不有所担忧。”思忖片刻,瞧着慕容复神色,又缓缓地道:“何况……何况这几位长老对我向来不满。丐帮历来规矩,帮主之权虽大,命令却须经长老而行,若不得一个万全之策,就算全某勉qiáng做了上位,只怕也要……人心不服,难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