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时拿书执笔,抚琴作画;危亡间拾起武器,护卫信仰。
永远温暖,永远稳定,永远坚qiáng有力的手。
铁锤一下下挥动,钉子一根根钉下。每推进一分便是断筋碎骨,永久伤害。
可她什么都不能做,束手无策。
每一钉都仿佛深刺进自己的血ròu,每一锤都重重砸落在自己心上。
那样的痛,如同将一颗心生生凌迟了去;那样的恨,恨不能拔枪一搏淋漓痛快,与这罪恶魔窟同归于尽。
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痛怒yù狂,却毫无办法。
川崎浩钉得并不使力。他比谁都清楚,行刑越是缓慢,就越能彰显和加剧痛苦,磨垮犯人的意志。十指连心。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源源不断的彻骨剧痛令明楼最终无法掩饰。越发虚弱不堪的身体对疼痛的耐受力急剧降低,他全身绷紧,在遍是尖钉的刑椅上不受控制地抽搐痉挛。先前那些凝结的大小伤口随着他的剧烈挣动再度汩汩冒血,地上的血洼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大蔓延。
二十四根钢钉一一钉完,在木板上整齐排列。明楼数度死去活来,却始终未哼一声。川崎浩又吩咐手下将木板粗bào拆除,拎起地上的盐桶,将大粒大粒的粗盐倒在血ròu模糊的伤手上,拿擀面杖来回搓搅碾压。
明楼一阵痛苦的抽搐,再次不支昏去,在连续几桶的冰水浇激下都毫无反应。几近疯狂状态的川崎浩不得不暂停下来,将他从刑椅上放下,为他戴上氧气罩,打qiáng心针,输血抢救。
天,早已黑了。宪兵打手们个个面露疲态,唯独川崎浩兴致高昂意犹未尽。他拒绝了汪曼chūn邀他共进晚餐的提议,固执地要摧毁面前这个死硬到底的顽固对手。
他看着表,让明楼吸了半小时的氧,然后取下面罩,又对他浇下一桶冰水。
明楼被呛得一阵低咳,悠悠醒转。
两个宪兵上前将他架起,而他已虚弱得完全无力坐稳。但川崎浩不再容他丝毫的喘息时间,挥手示意宪兵放手,明楼的身子便又软软地栽了下去。
川崎浩居然就这样任明楼瘫在地上,一面还在输血输液维持生命,一面招呼手下拿来新的木板,改用更粗更长的钢钉,在惨不忍睹的伤手上再重新钉过。
木板钉满,再qiáng力拆除,徒手将指甲碎片一块块地从血淋淋的指头中抠出,按入粗盐桶中用皮靴肆意碾踩……
夜深了。月光隐入重重云层,黑暗无边。
明楼终于陷入深度昏迷,气若游丝,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刺激。任凭川崎浩用尽手段,甚至连大剂量的qiáng心针和兴奋剂都无法令他回复清醒。
惟有徘徊生死不省人事时,他才算是得到暂时的解脱。
第12章 张机设阱
夜色深沉。
汪曼chūn枯坐在76号办公室里,书桌上是孤láng凶杀案资料和自己起糙,准备上呈特务委员会和日本军部的案件调查报告。
从她逃命般地踏出刑讯室起,便一直qiáng迫自己忙碌。她同高木等几个熟识的特高课军官吃了饭,去咖啡厅和缨子接头布置下面的计划,又回到办公室处理孤láng的凶案。她毫不停顿地忙碌着,忙得不让自己有空思想,可事qíng总有做完的时候。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眼前全是明楼酷刑下苦苦支撑还硬要对她微笑安抚的样子。汗珠大颗大颗地渗出,筋骨一寸寸被粉碎,血ròu模糊剧痛痉挛的身子,他默默隐忍不出一声的坚qiáng……
而她,就这样一次次地冷眼旁观,又一次次地漠然走开。任他被施以种种bào行生不如死,任鲜血和温暖自他体内不断流失,就这样眼睁睁、眼睁睁看着他的生命在自己面前缓缓消逝。
她恨自己简直恨到发疯。
所有计划,都必须要加速进行了。
川崎浩,藤田芳政,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汪曼chūn拿起电话。
“喂,阿诚,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大光明戏院有乱世佳人午夜场,感兴趣吗?”
夜未央。
悠扬的乐曲声中,阿诚揽着汪曼chūn翩翩起舞,凑在她耳边轻轻说:
“我查过了,川崎浩向来是个工作狂,很少回家。而且,作为1644部队的军医处长,他和藤田芳政同为大佐军衔,住所周围有宪兵严密保护,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此人非杀不可!只要他在,师哥就毫无生机。”汪曼chūn眼神森冷:“本来,我请秋田先生到陆军医院,如果师哥伤重被送过去,便可以趁机营救。可偏偏川崎浩自己就是医生,各种设备、药物准备充分,无论把师哥折磨成什么样,他就地抢救而不送医院。师哥就这样在刑讯室被他轮番连续地拷问,连一点点休养生息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