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眸色微暗,执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淡笑说道:“甄大掌柜年纪轻轻便独掌四海的生意,怎么也有不如意之事么,还要在此借酒浇愁?”
甄恪冷笑一下,乜斜了那男子一眼,也不答理他,又往口中倒了一杯酒。那男子也没不高兴,顺手斟满了甄恪的酒杯,便陪着他推杯换盏起来。
不知不觉中,那个男子总把话题往四海的生意上引,甄恪瞧上去醉眼朦胧的,仿佛也说了不少四海的内幕消息,不过那个男子细细想了甄恪说过的话,发现自己竟然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由此,他不免更高看甄恪一眼。这甄恪绝对是个人才,若能收为已用才是最好的结果。
甄恪喝得大醉,那男子便替甄恪要了一间客房,让小二服侍着甄恪休息去了。甄恪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酒楼的客房之中,在chuáng对面的窗下桌前,还坐着个男子,甄恪摇了摇头,皱眉问道:“你是何人,如何在我的房中?”
那人淡淡一笑说道:“甄先生总算醒了,可要吃些茶水?”
甄恪起身下chuáng,用略带警惕的审视目光看着那个男人,他大约三十岁上下,相貌寻常的很,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属于丢到人堆里找不出来的哪种。甄恪拱手问道:“兄台是?”
那人微笑起来,笑容如chūn风一般的和煦,可是甄恪却发现那人的一双眼角微微有些往下耷拉,笑容未至眼底。“在下金三变,是个生意人,适才见甄先生在酒楼独饮,金某恐先生有事,便冒昧打扰,还望甄先生不要见怪。”
甄恪一拍额头,只做出猛然想起的样子,一拍额头说道:“哦,我想起来,甄某失态,让金先生见笑了。”
金三变呵呵笑道:“甄先生言重了,甄先生既已醒来,金某便不打扰了,告辞。”说完,金三变向甄恪拱手做揖,便离开了客房。甄恪微笑着起身相送,也未多问一句。甄恪心里清楚,这位金先生还会再来找自己的。
到了召集掌事们开会这日,黛玉早早起chuáng,用过早点之后便和无嗔大师青玉一起出了门,因黛玉不愿张扬,所以她并未用亲王福晋的凤辇,而是坐了一乘朱顶绿呢四人暖轿,青玉和无嗔大师骑马相伴,素绢绣绮雪羚霜月四个丫头共乘一辆马车跟在后面。
到了四海在京城中的总部四方楼,甄恪陆云率着所有的掌事们已经恭迎出来,轿子落稳之后,素绢和绣绮扶着她下轿,黛玉面带淡淡的微笑,向那些给自己行礼的掌事们说道:“诸位掌事请起。”黛玉的声音绵绵软软,听上去就是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有些在黛玉走后才升为掌事的人便先存了轻视之心,他们都觉得这主子不过如此,想来传说的那些个功绩都是忠敬亲王创下后安在她身上的。
黛玉眼波流转之间,便已经将各个掌事的神态看在眼中,她什么也不说,只在丫环们的扶持下缓缓向正堂走去,青玉走在黛玉的侧后方,陆云甄恪率一众掌事跟在青玉的后面。
进入正堂,霜华径去中间的九转镂空缠枝牡丹紫铜大薰笼前,投了自己带来的香料,极清淡的雪莲幽香散发出来,让整间大堂平添了几分清雅之气,雪羚从小丫头手中接过从王府里带出来的椅袱靠枕等物,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安置好了,黛玉这才坐了上去,看到黛玉的这番做派,有些个掌事便更看低了黛玉几分。还有人觉得林青玉才该是正经主子,忠敬王福晋不过是嫁出门的姑娘,怎么还能继续把持娘家的生意。
黛玉坐定之后,淡淡说道:“王爷和本福晋决定重新核定股份,将四成的股份上缴朝庭,诸位掌事可都将自己的股份凭证带来了?”
黛玉此言一出,底下的乱了起来,好些人纷纷囔着什么,因说话的人太多,黛玉也听不清谁说了什么,只将脸色一沉,青玉立刻沉声喝道:“有什么话不能一个人一个人的说,这么吵吵谁能听清楚?”
青玉一发话,属于林家的掌事们便都不闭嘴不再说话,那些原本属于胤禟门下的掌事们也不敢再叫囔,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后推出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这人原是林家门下的掌事,是锦绣坊的总负责人,姓周名克安,此人极有能力,同时,也有野心。
“启禀福晋,我们四海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白白将股份上缴给朝庭?”周克安声音低沉,略带着些谴责的语气。不只是他,半数以上的掌事们都对胤禟和黛玉的这个决定持不理解不支持的态度。只不过他们占的股份少,又都是两人的门下,所以一时还没敢闹出什么事来。只不过这心里的坎不迈过去,迟早会闹出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