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让跟在身后的侍卫走开些,神qíng方自在些,对牛雪卿道:“展护卫的事,让朕对你甚是担忧,故而抽出空来,看看你可有事否。”
牛雪卿心下有些感动,感激道:“谢圣上。展大人的死,我虽然悲痛,但终究能够节哀顺变,舒缓待之。”
“听白玉堂说,你可并非能舒缓待之,甚至以泪洗面都不能形容了。”
牛雪卿摇摇头。发泄过后,总要有走出来的一天啊。
一旁的丁月华却是撇撇嘴,当着仁宗的面不好表现,只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你为展护卫悲伤至此,怎还会有人为难你?”仁宗说着,瞪了丁月华一眼。丁月华被天子气势所迫,不禁低下头去。
牛雪卿也不想仁宗把丁月华怎么样,于是维护她道:“也没什么,我只是为丁姑娘解惑罢了。”
“解惑?这姑娘分明是口齿伶俐,咄咄bī人,就是要证明你对不起展护卫。”
丁月华深觉委屈,自己口齿伶俐?哪里有牛雪卿口齿伶俐?
仁宗转过身,定定看着丁月华道:“牛雪卿对展昭之qíng,朕与众人有目共睹。朕只担心她悲伤过度不能自已,你却觉得她不够用qíng。你既年岁轻,不明事,朕便告诉你,管中窥豹,不明所以,就不要胡乱指责别人,平白让人笑话罢了。”
丁月华无言以对,又不能顶撞仁宗,忿忿道了句“民女还有事”,便gān脆离开了。
丁月华走了,仁宗倒更方便问一问牛雪卿的qíng况。公孙舞给仁宗倒了茶,也在一旁陪着。
“月有yīn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了。白玉堂所述展护卫去世时凄凉之景,朕也不免动容。听闻,你几乎伤心yù绝,泪水满淌,难以释怀,还剪下展护卫发丝以作长念。”
牛雪卿点点头,摸一摸锁骨之间的位置。回来后,她寻了一个小小的荷包,将展昭的头发细细洗净了,装在里面,又挂了一根颈绳,便戴在身上,再不离身。即便是沐浴的时候,也是拿起来使其尽量不沾水而不摘下。
这顶顶重要的东西,可是千万不能弄丢了的。
她甚至有的时候,会对着颈间的荷包说话。
“展大人刚走的时候,我的确有些难以接受。”牛雪卿坦然道。
“不过,朕看你现在倒还好,可是走出来了?”仁宗欣慰道。
“从展大人离开的悲伤中走出来了,对于展大人,是走进去了。”牛雪卿对仁宗道。
“走进去?”
“是啊。”牛雪卿解释,“倘若他还在,也许有一日,我会发现他的不好,而不再喜欢他。可他现在不在了,我的脑海中,便只剩下了他最好的模样,记忆里只有他的好,还有同他在一起的快乐。他的不好既半点也想不起来,以后也见不着,于是便永永远远地喜欢着他了,可不是走进去了么。”
“你的意思是,你以后便会一直守着他了么?”仁宗担心道。他倒不是想让牛雪卿移qíng别恋到他身上,毕竟牛雪卿也说过,即便没有展昭,她也是不喜欢他的。他只是替牛雪卿担心,毕竟她还年轻,而且同展昭其实又什么都没有,连正式的纳采都没有呢!一个姑娘家,若是就为了展昭而孤苦后半辈子,甚至连寡妇的名分都没有,岂不是就毁了么!
牛雪卿点点头。她知道,在外人看来,她的做法可能很奇怪。她跟展昭连亲都没订成,仅仅是私定终身,自己根本就没有理由为他守着。牛雪卿甚至也希望他们已经成了亲,这样她也就不用同人解释她为什么要守着展昭,而不是莫名其妙、无名无分地守着。事实上,她根本不是为了守着展昭。只是因为有了展昭,她心里根本不会再有别人了,所以会一直自己一个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展昭埋都埋了,但他还活着!还活着!还活着!
☆、自难忘
“你这是何苦呢。”仁宗劝道,“展护卫若知道,也不会瞑目的。”
“……所以,即便是自己一个人,我也会过得很好,让展大人放心。”牛雪卿道。
“一个人过,怎么能好?只会辛苦。”仁宗还是皱着眉道。
“不会啊。即便不嫁人,我想出门游玩儿的时候,依旧可以出门游玩儿,想独自一人便独自一人,想呼朋引伴便呼朋引伴。我又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用为生计发愁。对了,我还有您上次赏赐的金子,也已经存在钱庄里了,利息也有了不少呢。若是我哪日不想做了,就gān脆在家歇着,也不用担心被饿死。就算是有什么事qíng,我也可以请好友照拂,还不用被夫家拘着,有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