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红)典狱司_作者:江岸/江淮沿岸(16)

2017-12-11 江岸江淮沿岸

  戒毒以后的身子缓慢的开始被呼吸抽走气力,看不出来,但自己能感觉得到。从神经末梢开始撤走的生命力,更加证实了“活不过冬天”这个想法。

  他开始对我多上了一份心,但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我不愿再坚持。

  下辈子投胎好人家吧,只希望来生不再是伶人娈童,说得不好听些,来世不要再做那戏子娼jì。

  属于张启山身上的人xing似乎多了分生气,只要不拿从前作比较,他可真算的上大慈大悲。

  不再被铁链束缚着,得了有窗儿的审讯室。下通烟道,整间屋子都是暖和的。

  似乎每日一有时间便过来,也不怎么动刑。到了晚上便会走,不再碰我,会摸着我的头发吿诉我踏实安睡,明日再来。

  来时经常会带点小玩意儿。西街巷口糕点铺子的热点心,一罐清甜的东洋糖果,一串路边白扎子上cha的冰糖葫芦,甚至是一根墨玉发簪。

  会抱怨一下他多话而疑心重的副官。

  “小小年纪搞得比老头子都yīn沉,定是娘胎里吃过藏红花。”

  也会和我逗趣儿。

  “红老板可否赏脸再来一曲?”

  郁郁寡欢的日子被他冲淡稀释不少,寡淡的笑笑,我甚至对未来生活有了憧憬。

  回顾qíng史便发觉这是戏中不能再俗套的桥段,若是搬上戏台恐怕都不会叫座。冷眼看他来他走,一片真心却换作他人冷眼。而终遍体鱗伤的人儿眷属,接下来就该满堂喝彩,演了一辈子,谢幕罢。

  有时他抱着我,我会闻到他衬衣上的胭脂奶香气。打趣的问他是哪家的孩子被他给糟蹋了,他不以为然,包着我的手,用手背磨蹭他硬硬的胡茬。反咬道:“怕伤了你,只好去糟蹋别家的好白菜。”

  那个,或那些我不曾认识的孩子,我只想规劝你,早当了浮烟一把罢,于你收了心便是最好的结果。

  坐在门口的太师椅上,透过铁栅栏看到走廊。他就是从走廊的另一端开始出现的,身上覆着冬日里的寒凉气,把那马灯的光摇得都散碎了。清淡的烟糙味在藏在袖口里,推门的时候从手指关节处散发来。微微笑着俯下身子抱住我,从椅子上抱入他怀里,身上的寒气混着胭脂的味道窜进鼻尖,引得胸腔咳嗽几声。

  “甚是想念。”他偶尔会说,声音从耳后传来,温热的呼吸落在脖颈上,我惊讶于他的坦白。

  —晃半月过去,他渐渐来得不勤。我坐在门口一坐一天,说不清是在做什么。审讯员打趣儿问我,莫不是在等军座?

  对啊,除了这个我还能做什么?顺顺头发,冷风灌进来又是一阵咳嗽。那次的辣椒水伤了肺,不过倒也不指望痊愈。蜷进大氅里,鼻子埋进毛领子中,很软,很想念。

  我qíng愿相信审讯员吿诉我的,他不来是战况不乐观的缘故。

  “二月红,忘了罢。”

  那个在唱戏的人吿诉我。

  讪笑居然當有那般有恃无恐的心态,真是胆大包天。胭脂气包裹着不安,倒也不是痛不yù生的难过,仅仅……只是像不是病的头疼,时常来一下,泛泛委屈心酸,罢了。

  我所等待的却在深夜不期而至。酒气和胭脂气,奶香,头发似的填满了审讯室。

  张启山,你那新欢,那不知所措的男孩子,长得可真像我。怎么就醉了,你醉酒后从不听劝。我还想和你说说话呢,譬如……近来,甚是想念。

  熟悉的锁链缠上小臂,短鞭又落在身上。小男孩站在你身后露着半个脑袋……真疼,又见血……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真像只小兔子。

  短鞭应声折断,困shòu般找着可发泄的物什。别这样看着我,绝望什么,我还没疼到掉泪,你怎么就先红了眼眶。

  bào喝一声:

  “唱!”

  我知道那不是对我说的,小男孩被吓红了眼睛,结结巴巴道:

  “唱、唱什么……?”

  “来曲《思凡》”我笑着看着他,额头的血流进眼睛,视线一片血红。

  小男孩等着首肯,你不做声,我便鼓励他道:“唱罢,我给你顶着。”

  “念……念几声南无佛,恨一声媒婆,婆婆呵,嗳!

  叫,叫一声,没奈何……”

  我简直想嗤笑了,若是换作我徙弟,开口便唱成这般模样,早将那一口牙齿全打落了给长长记x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