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秦无炎随着天音阁众人在佛堂诵经随喜,那佛堂几百年都没来过外人了,负责接待的知客无聊透顶,好容易看见秦无炎这么一个陌生面孔,便竹筒倒豆一般向秦无炎绘声绘色地讲述门派往事,且那知客一见秦无炎便提出他的面容和祖师真像颇有几分相像,秦无炎自是表现出百般不信,使得那知客一着急,便取出了祖师真像给秦无炎看。经过仔细查看之后,秦无炎惊喜地发现,那少年的容貌确实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于是,心里便暗暗打定了一个主意,并想出种种举措。
从那日起,他便寻机参阅天音阁的经卷经文,且在疗伤之时,他已经将往生咒和摩诃心经烂熟于胸,因此,在看到天音阁的经文之时,两相对照,他便能推断出其他经文的意义及读法。时机凑巧,因经常在佛堂与知客清谈,这一日,知客正好有事走开,忘记锁住藏经阁,秦无炎借机取得了净土真言的经卷,暗暗抄录背诵。
碧瑶边听边点头,但秀眉微蹙,不解地问道,“就算你能取得净土真言的经卷,但如何得知天音阁祖师的遗言呢?”
秦无炎望着碧瑶,正色道,“天机不可泄露,其实,我就是天音阁师祖转……”
话未说完,头上便挨了一下,碧瑶捏着小拳头,凶巴巴地说,“大胆,骗骗傻乎乎的法相也就罢了,还敢骗到我头上,快说实话,不然,有你好看!”
秦无炎悠然望向窗外,满不在乎地笑道,“我看见天音阁弟子就在不远处,你若敢欺负我,我便召唤他们过来,他们可会帮我讨回公道哦……”碧瑶气得比着拳头,在秦无炎胸口轻轻点了几下,嘟起了嘴巴。
见碧瑶真有些生气了,秦无炎便向她如实道来,原来,他每日御鹤飞行之时,并非漫无目的,而是飞临须弥山后山的山峰绝壁,四处查看,果然让他发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dòngxué,竟然是荒废已久的天音阁祖师当年静修的秘境。那dòng中的蒲团竹榻自是衰朽不堪,但dòng内石壁上则可见笔法清秀但却略显稚嫩的字迹,写着那四句真言,细细品读,颇有禅机,且显露不寿之兆。那字迹颇似少年人所留,再参照知客所述天音阁往事,秦无炎便推断那四句真言很有可能是那少年祖师所写,故而,秦无炎便将那真言默记起来,遭逢大难之时,试着念诵出来,竟然误打误撞,正是少年祖师临难时所占偈语
。听到末了,断定秦无炎并非天音阁祖师转世之后,碧瑶不由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笑看着秦无炎说道,“还好你不是他们的祖师,不然,天天念经诵佛的,日子一久,变得和法相一般呆头呆脑,那可如何是好,人家闷都闷死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待在佛堂等你回来的那几个时辰,足足有一百年,不,一千年那般久!”碧瑶本就容颜清丽,如今笑靥如花,缱绻温柔,秦无炎不由看得呆住了,心内很是惴惴,不知那又惊又喜酸甜参半的感觉是何意味,心思流转却纷纷乱乱,不知该说些什么,面容泛起一重浅淡的绯色,容色愈发明艳,若弥散着微微华光。
碧瑶张望着那幽深瞳仁中涌动的动人流光,不由心动,qíng难自禁地向他的肩膀轻轻靠去。忽地,一股大力袭来,碧瑶瞬息被席卷到数尺之遥,正当碧瑶惊魂未定之际,耳边传来法相那气哼哼的声音,“请碧瑶姑娘自重,切莫扰乱我师祖的清修!”
说着,法相命两名弟子架着目瞪口呆的碧瑶返回她的居所,然后,gān脆利落地指挥十余名弟子整理布置秦无炎的卧房,不一刻,那原本简朴的卧房……变得更为简朴,连chuáng榻都不见了,更别提原有的茶桌竹椅了,室内可谓徒留四壁,除了青砖地中央放置的一个蒲团之外,便只有墙上悬着的一轴般若经经文作为装饰了。
秦无炎看得呆住了,半晌,呐呐问道,“法相,你把chuáng都搬走了,我睡哪儿啊?”
法相恭谨地答道,“师祖,你已荒废太久岁月,又逢劫难,修为尽失,此时应格外砥砺刻苦,方能重振声威。我天音寺的人,从不睡觉,若感到疲累,只要打坐静思,领悟禅机,便可消去疲劳,还能jīng进功法。”
秦无炎无奈地望了眼蒲团,又万般不舍地看了看被天音阁弟子们搜出来的一大堆瓶瓶罐罐和大包小包的糕饼蜜饯ròu脯,鼓足勇气说道,“天音阁的人,也总要吃饭不是?法相,这些吃的就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