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意识到她的心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她的心渐渐放在水溶身上。
回到满室书香的房里躺下,紫鹃为她放开长发。
黛玉素净的面上难掩关切之qíng,轻声问道:“王爷怎么这么不小心,腕上弄了伤,是我提剑不小心刺到的吗?”
果真如此,她真愧疚万分。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伤到他。
黛玉本是qíngqíng之人,只因她自幼失怙,又无兄弟姐妹,对人间温qíng极其渴望,才万分珍惜宝玉及诸姐妹曾给她的点滴温暖,才心心念念薛姨妈与宝钗的qíng意,即使她知道薛姨妈与宝钗对她并不是真心实意,她也以真心真qíng相待,直到她真正伤透了心,才变得冷绝,使人觉得她无qíng。
这些日子她一度生出了自弃之心。
她原以为宝玉是知己,却得知宝玉的博qíng,像黛玉这种一根筋的人,宝玉的博qíng,对她来说,无异于无qíng,她的心变得清冷;又因为亲人的无qíng而变得冷漠。
如今却因为老王妃的温言款语与水溶的体贴关爱而悄悄开启。
印jú本在侍弄着暖炉,闻言笑道:“以姑娘的力气,哪里提得起剑。”
紫鹃脱口道:“王爷还不是为了姑娘才弄的伤。”
话出了口,方惊觉不该,忙收住口禁声。
水棠cha口道:“紫鹃姐姐,我们少王爷到底是如何伤的,那日他出关时,身上已带了伤,却不让我们说出去。”
紫鹃与雪雁对视,不知该说不该说,沉默半晌,雪雁点头,紫鹃方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王爷也不让我们说,不过我们姑娘是聪明人,早晚会想出因果的,不如早说与她听,不然她会怪我们的。”
雪雁说道:“是的,以姑娘的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当初姑娘和我们进王府时,姑娘已是奄奄一息,老道长送姑娘入密室,与王爷邻室,我二人也跟了进去守在姑娘身边。三天后,少王爷先醒来,体力还未恢复,就来看望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却迟迟不醒。少王爷与老道长一起为姑娘运功,老道长叫他歇息,他也不放心离去。后来姑娘还是不醒,少王爷实在没有力气,心里一急,两滴泪落在姑娘胸前,老道长却笑道:好了,‘只差热血’,王爷便以剑刺臂,以血滴姑娘的额头,姑娘才醒来。”
真qíng热泪和最炙热的鲜血,才是起死回生的力量。
当时qíng形,紫鹃与雪雁如今想到,还觉得感动莫名。冷傲卓然的少王爷面上两滴清泪,不说紫鹃、雪雁心中震撼,连不为qíng扰的逸云道长也不由动容。
黛玉静静不语,心中却似翻涌着千层巨làng,难以平静,方想起那日她魂魄只觉心头一热,原来如此。
他,他为何如此?他与她非亲非故亦非友,他不过是受宝玉之托,他何必如此?弃了她又若何,连亲人都弃她于不顾?
良久,黛玉方悠悠道:“王爷这份qíng,不知我能如何报答?”
水棠笑道:“我看王爷可没想过要姑娘报答,姑娘平平安安,他就开心了。方才王爷的脸色真吓人,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寒气。”
紫鹃点头道:“我们二爷唯一做对一件事,就是jiāo了一个真qíng真xing的朋友。”
而水棠二人心中想的是,看来少王爷喜欢林姑娘,他看林姑娘的目光,对林姑娘的心思,为林姑娘做的事,早超过了友qíng。
黛玉心下赞同紫鹃的话,说道:“宝玉果真jiāo对了朋友,王爷待人,也是不论高低贵贱的。”他与她一样,唯以德度人。
宝玉当初结jiāo朋友,也不是以身份、地位来论,因而他可以王爷为友,他也以戏子为友,在他心里,他们是平等的,但宝玉的朋友良莠不齐,品行cao守难以称道。当宝钗等人谆谆劝导宝玉区分等级贵贱,该结jiāo官场中人时,只有黛玉能理解宝玉的行为、思想,因而黛玉在宝玉的心里才最重。
其实若不是因宝玉滥qíng,水溶还会以宝玉为友的,不过现在水溶对宝玉有了疏远之意。
黛玉悄然逸出一声叹息,这份qíng意又该如何来报呢?
黛玉躺了半个时辰,已然恢复了jīng神,轻身穿睡鞋下地,走到书架前,取了本诗词,坐在书案前,屋中生着暖炉,身上暖暖的。
紫鹃放下手里的活,看黛玉一眼道:“姑娘小心脚底凉,还是到chuáng上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