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喜散不喜聚,原是不愿承受热闹相聚之后的离别,如若离别,不如不聚。
这一路走来,看遍人间在最下层挣扎的人们,看到了有人为了生存生出的猥琐之态,也有人眼中的一抹傲然与凛然不可侵犯。原来自己伤chūn悲秋,为了落花落泪,比起他们来,她实在太脆弱。
侍卫拦了伙计,紫鹃闻声开门,接过伙计手里的茶水进来,见黛玉倚在chuáng上,头发还未放开,一身男装,不减柔与俊俏。
紫鹃把茶盘放在桌上说道:“我也在想方才遇到的那名妇人。”
雪雁已换了件衣裳,边理头发边说道:“嗯,实在太可气了。”
原来方才进门前,门口有一个老妇人在乞讨,那妇人两眼无神,脸上刻满了悲伤,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香菱先走了过去,把十枚铜子放在妇人面前的破碗里。方起身,一个一脸横ròu的皮肤白嫩的富家女子晃着身子横了过去,一脚踢翻了老妇人的碗,老妇人伸手去够滚远了的碗,跟在富家女子身后的小丫头啐了一口老妇人道:“老乞婆,在这里挡着道,碍了我们小姐走路。”
紫鹃扶了一把香菱,香菱才未摔倒,紫鹃冷着脸道:“那位小姐,请把碗取回来还给老人家。”
那富家女子白紫鹃、香菱一眼,方要发威,见她二位一身衣饰与场面,非寻常人家,旁边一名公子,虽是有些yīn柔,那一身气派,令她不敢小觑,身后还有两名侍卫,想是什么大家公子、千金出门,堆起笑容道:“两位小姐,她不过一条贱命,不值得你们生气。”
香菱出声道:“请你把碗捡起来。”
紫娟也瞪眼看她。
那富家女脸色不豫,挥手去推紫鹃,轩洛上前一步护在紫鹃身前,富家女看轩洛一身寒气,腰中的挂剑,退后一步,咳了一声,身后小丫头忙弯腰拾起,递到妇人面前,从怀里掏出两个铜钱,扔到地上,道:“赏你了。”
那妇人缓缓站起,脊背挺直,道:“你收回去吧,老乞婆受不起。”原本无神的眼里透着一股不可冒犯的光芒。
那富家女一楞,抬步往前走,小丫头嘟囔了一句:“不识抬举。”小跑着跟在女子身后那老妇人躬身一礼道:“谢谢诸位公子小姐。”眼角挂着一滴泪,转身踯躅地走开,孤独的背影挺着一身尊严。
雪雁方要喊住老妇人,黛玉摇摇头,道:“让她去吧,此刻,她想维护的是她的尊严。”
此时紫鹃等人便提起此事,雪雁道:“我看那老妇人蛮可敬的,咱们姑娘能了解她。我却是想,她有了骨气,却失了那两个铜板,岂不可惜?”
紫鹃道:“是呀,想那刘姥姥,得了活命钱,却成了大家的笑谈。”
黛玉走来,端起杯茶道:“你们两个想想为什么非要离了那府?不走,在那府里住着不也是好好的,管他什么闲言碎语,当作没听见就是了。由已度人,就知道如何取舍了。”
得与失依人而不同,重气节的,饿死不吃嗟来之食,想要成就大业的或是有所图谋,想从人家那里得到想要的,必要忍一时之rǔ,能屈能伸才成。
紫鹃、雪雁心有所感,点头一笑。
香菱呆呆坐在chuáng上,想着心事。此时出言道:“还是林姑娘会调教人。我却是想着无论是谁都不该视别人的生命如糙芥,任意践踏别人的尊严,更不该为了挽救自己而让别人做出牺牲。”
黛玉一向是引导人自已思考,自己领悟。而宝钗是把自己的思想qiáng加于人,香菱是深有体会的。
黛玉望着香菱,知道她想起她与园中姐妹的遭遇,有感而发。
用过晚饭,紫鹃、雪雁、香菱聚在一起,说些一路趣话。不由说到前日黛玉遇到的奇事。
原来那日黛玉众人居住的便是独门小院。黛玉披上湖兰色斗篷,走进院子,倚着栏杆,窗外夜色沉沉,依稀有渐浓的江南景致,勾起她对往事的想念。都说近乡qíng怯,黛玉此时也是。曾有的爹娘音容笑貌,儿时的欢乐,让她的心发酸,泪水不知不觉间落下来。
邻院房里西宁少王爷与忠顺少王爷便也默默望着黛玉娟好的瘦影,黛玉虽戴着面具,却已换了女装,散开过腰如缎长发,身姿袅娜,背影如诗如画。
吩咐了轩洛与临英加qiáng护卫,二人出房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