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偏偏要这么固执地、放着安乐不享,要陪我一同前往地狱的彼方。
不是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鬼又怎么样呢?
我想这一回总算是要同生共死了,便再不留一丝余力地,仰首饮下怀中揣了许久的变若水。
没有想到,她却会在最后舍弃自己的所有,只为我能够苟延残喘。
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一个人的存在,有什么意思?
那之后,我麻木地抱着她,跟随在那个一直以来针锋相对的鬼的身后,一言不发。
这么比来,风间千景在这期间所说的话,相比我倒还多一些。
不,或者说,是非常多,在整个一路上,他都在用一种非常缓慢而优雅的声线,讲述着七月作为风间千允的过去,完全褪去了先前见时的那种蔑视,只余下作为一名兄长应有的温柔。
“时间差不多了。”
他蓦然停了脚步,带领我们站在那个鬼的聚居地上,然后转过头来看我,在我的麻木之中,语声低缓地开口,“我为她承担了这个术法一半的罪责,所以她不会有任何的大碍。”
“但是我等不到她的未来,所以,在今后的日子,千允就jiāo给你了。”
是啊,我想,我也是时候决定了。
我闭了闭眼,然后在睁眸的时候,淡淡颔首做出了我人生中最大的抉择,“斋藤一已死,活着的,只有藤田五郎。”
☆、52-代价
(斋藤一说:好点了么?我……真是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害怕你会醒不过来。)
独自行走在茫茫的雪野中,目光所及之处是纯粹的白,蜿蜒着,晕染到天地的尽头。
这条路,仿佛永远也走不到终点。
七月有些茫然地停下脚步向四周张望,不意间,手握紧了腰侧的刀柄,心里慢慢泛出一些苦涩的意味——看来哥哥没有骗她,发动地老天荒的代价,真的是生命。
——然,即便是现在,她亦不后悔在那一刻舍弃全部,从而换得一人周全。她想,无论何时,是阿一哥哥的话,她所做的一切就都值得。
蓦地,天地景象突变,有惊电炸雷咆哮着,簇拥着什么缓缓行来。微抿了唇,七月不犹豫地由腰侧抽出折she着雪光的刀,目光所及,却是一戴着面具的熟悉身影一点点地在雪野中清晰起来。
那个人……是?
“回去吧。”
还不等七月的疑问出口,那个人似是微微笑了一下地,伸手猛推她一把。她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于是,雪仿佛是有了生命一般,便就这样攒聚成大团大团足够承受她分量的软垫将她托起。
刹那,在半空中终于确认对方身份的七月有些失控地喊出了声,泪狂涌而出,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那双赤色瞳眸难得满溢的温暖,“哥哥,不要!”
怎么可以!是她想要救的阿一哥哥,是她发动的地老天荒,到如今,她所做的孽,怎么可以由哥哥来承受!
那个从小就视她为珍宝的哥哥呵,明明说好了自此别过就当从未认识,明明之前她曾经那样冷淡地抗拒他所给的温暖。天知道当初她说出那些绝qíng的话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煎熬与自责,可是……可是到了最后,她却还是没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面对着被卷挟地越来越远的七月,风间有些怅然地摘了面具,微微扯了扯嘴角,然后缓缓伸开双臂,以一种几近祭献的姿态,直视天空中那翻涌的轰动。
一道白光,闪劈而下,转瞬地,遮住了他的整副身躯,也朦胧了他的视线。
记得,千允……记得活下去。
“不要!”
猛地从chuáng上坐起,七月瞪大了眼睛剧烈喘息,恍惚间,只觉浑身冷汗涔涔而下。
是梦么……可是,梦怎么会真实到这个地步。
她伸出手在眼前张开又握紧,微微闭眼,渐渐喘息均匀,这时浑身剧烈的疼痛弥漫开来,仿佛是正碾压着她的血ròu一般,迫得她缓缓躺了下去。
她目光有些空dòng地望着屋顶,那双眼中几近溃散的焦距,一点点地凝聚起来。
蓦地,门被“嘭”地一声推开,七月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落入眼眶的是一身纯黑的洋装,还有一双满是担忧的蓝眸,在她的心头“轰”地一声,炸出了浓烈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