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万花X纯阳]过荒城_作者:万花谷插科打诨小队长(136)

  期间卞青萝似是差人去敦促同罗丹喝药,那大将不qíng不愿,将药碗中的苦涩液体一饮而尽,同罗丹的身边坐着一袭火红衣装的霁月,樊真虽说远观,却也能看见女人那一双不同于中原人的褐金眸子,在灯下潋滟地闪着清光。

  筵席开始,舞姬徐徐而入,起先是一组令人眼花缭乱的胡旋舞,那旋转的堕马髻上的珠翠,刺痛地晃着人眼,周遭的人夸张地喝彩大笑,至于手舞足蹈,同罗丹却看得兴致缺缺,方看了一遭,便挥手将那些舞姬屏退了去。

  ——当真荒唐。

  门外战火连天,门内歌舞升平。樊真冷眼看着那一些阿谀奉承的笑脸,听着油腔滑调的言辞,琴师的乐曲yín靡艳俗,相和的萧调孟làng轻佻,不及那一夜杨雪意与郁欣所奏万分之一。他看着舞台上脚踏莲花轻步上场的卞青萝,周遭觥筹jiāo错的声音,忽然都停止了。

  卞青萝没有笑,舞步与当夜如出一辙,一举一动的凌厉清冷,都令她如同一朵盛放的天山雪莲,冷丽得夺人心魄。一勾手,一抬腿,卷起裙袂如同雪涛一般,步伐飞旋,如同穿花蛱蝶,又似点水蜻蜓,如同一道雪风般,直chuī到了同罗丹座前。

  席上众人皆被她的美貌与舞姿折服,握着酒盏的手停在半空,四下乱瞟的眼再也没了飘散视线的理由,所有人都在看卞青萝曼妙的舞姿,仿佛在看一场纷纷扬扬的六月飞雪,浓黑的发与浅青的裙,分明的黑与gān净的素,毫不拖泥带水的舞蹈,便不大像是舞蹈,仿佛剑器之姿。这古怪念头方掠过樊真的心底,他便见得同罗丹那满目痴迷喜悦的神色,一点一点在他的面上消失殆尽,他红润的气色,也随着舞蹈而变成死人一般的青白。

  同罗丹突然以一种极为古怪的姿势,狠狠地扼住了自己的咽喉,那死人般的青白,又迅速变成了窒息的猪肝绛色,便是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一道雪亮的刃光晃得席上的人一阵眼花,只见得卞青萝的手中,不知何时便出现了一把寸段匕首,极快极准地朝着同罗丹的心腔猛然扎去。席上一阵混乱骚动,杯盏落地摔碎的声响起起伏伏,格外清楚。

  “药里有东西!和刺客是串通好的!”说时迟那时快,坐在同罗丹身边的霁月,忽而bào起,娇声bào喝一声,却只能惹得周围的人更为混乱,樊真眼疾,见得刀光乍现,席间却听得卞青萝一声凄厉尖叫,不远处青衣血染,那女人身形骤然软倒。

  樊真错愕得呆立原地,只觉从头到尾不住打着颤,千想万想,他料不到卞青萝会做这般必死无疑的事qíng,周遭家仆的错乱脚步,官员的失声尖叫,伶人的大喊哭泣,轰隆隆响成一大片,许多人簇拥在同罗丹身边,试图去抢救治疗,樊真后退一步,却只觉身后一阵红衣教特有的甜腻香风,游蛇一般从耳根缠到鼻翼,耳边似乎有人轻笑一声。他的肋下骤然一凉,旋即本能地因为疼痛而疯也似的抽搐起来。

  他迟钝地低下眼去,只见得腹下哧地窜出一截银白色的刀尖子来,血珠子无法在锐利的锋刃上凝聚成股,一粒一粒地顺着刀尖,滴在他的衣摆与靴尖上,剧痛险些让他当场昏厥过去,殊不知他周身大xué在一个须臾中尽数被点封,那痛楚很快便麻木了。身体中的异物朝前送上一送,似乎在找更为合适的位置,便是gān净利落地抽开了。

  樊真的身体一下子失却凭依,双膝一软,脸面朝下,扑倒在地。意识骤然模糊起来,香风还纠缠着他,仿佛一场如疽附骨的梦寐,令他无法呼吸,混沌很快侵占了他的大部分神识,他甚至连一声疼痛的呻吟都没有发,便彻底跌进了不可测的绝渊里。

  这是一片安息的黑暗,温柔得如同cháo水一般,包裹着他的四肢百骸。是沉梦黑甜,稳定地使人沉溺其中,吐息着濒临死亡的绝望。他似乎是睁着眼睛的,可眼前一片黑暗,他似乎是在呼唤着什么的,可周遭一片静寂。

  发生了什么,他并不很清楚,无论是从前的,亦或是现在的。

  黑暗似乎渐次有了形体,他努力地分辨着这漂浮不定的黑的形状,亭台高阁,石巷通衢,一座座,一道道,延伸得极远,黑暗中有腥云遍野,有战场厮杀。时而是抛弃他的母亲,勾了出的消瘦佝偻的黑影,离他越来越远,走进了荒芜城池不见底的黑暗里。他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于是便尝试着离开这无尽头的黑沉。

  不知挣扎了多久,他带着一丝一毫苟延残喘的气力,长久地奔跑着。不知多久,他忽而觉得有些冷,如同华山夹杂着细雪的微风chuī在身上,但他却没有因此停下。他要逃出去了,要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