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万花X纯阳]过荒城_作者:万花谷插科打诨小队长(141)

  这漫长的行路,支撑着他缓缓靠近长安的,除却对于万花谷与日俱增的思念,更多是对于华山之上那人的执念。他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为那一些穷苦百姓所救,从没有这样的一个瞬间,他是如此想活下来,带着满身伤痛,他走过那一些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的城池,终于回到了长安。

  他奔进医署,衣袂扬起飒飒的风,医署里做事的万花弟子还来不及惊讶,便被他一叠声地问得手足无措,只得磕磕绊绊、吞吞吐吐道:“华、华道长?华道长早些时候,回镇子里去了,师、师兄?你去哪里——你——”

  那玄色的影子,又旋风也似的卷出医署去,留着的那万花弟子捧着小药臼,仿佛这一面之缘只是南柯一梦,一个弹指间便彻底消失无踪,他刚惊魂未定地拂衣坐下,片刻之后又被惊得立时站了起来,他瞧着门前直喘着粗气的华清远,他还不曾见过道长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刚要出声发问,话头生生便被截断:“你、你樊师兄呢——在哪里?”

  “道长在路上没有见到他么?他、他去天都镇里寻你了呀,等、等等,你先别急——先别走,欸!”又一次见得第二个人,踩着纯阳逍遥游的潇洒轻功扬长而去,一声剑鸣如同鹤皋九天。那万花弟子心下一阵迷惑,且不知他的樊师兄何时与华道长有了联系,又何以到了两人都因着彼此大惊失色的地步,他心怀惴惴地坐下,生怕又出了个第三人来。

  华清远只觉心子急促地跳,简直要跳破心腔,涌出黏稠而带着仓皇的急迫来,如同疯长的chūn糙满了野原。他度日如年,驿站的门槛都要被自己踏破,晨钟暮鼓一般,他几乎快成了习惯。顺着小道折返,他急切地踏上天都镇坑洼不平的街道,也不知挤翻撞倒多少人,街上的人似是在瞧他,但又如何……又如何呢。

  “华、华道长!方才有人寻你!”有街头沽酒小贩见他行色匆匆,便好心长喝一声,顿了华清远的步伐,见得华清远激动非常地转眼看,那小贩子却是被唬住了,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利索,含混不清道:“我说你大约是去驿站问信了——你——”

  一阵劲风带着秋霜的气息,直将那摊贩的酒帘扬得高高的,眼前还有什么华道长在,只剩下一街满目诧异的人,与摊贩手中淌着酒水的勺子,跌在澄澈的酒水之上,一下又一下地打着旋。那摊贩痴痴愣愣,悄声称奇道:“这位道长……简直就像要乘风归去那般。”

  天都镇分明不大,却因着两人心照不宣的焦急,而成了一座偌大的迷城。来到驿站的时候,樊真只觉自己浑身散了一般,阵阵发着力乏的酸痛。他见着信使,甫一询问华清远,那使者听得纯阳的名讳,便露出了很是可怜的神色来:“这位道长今日还未来过,他近来可是日日都在此处问,问洛阳雁字有无。”

  伙计见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好心送了一碗茶水来,却见樊真将茶碗捏在手中,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他这般焦躁qíng绪,在问信的人中并不少见,乱世流离,这书信来往,常常便是天地两隔之人的救命稻糙。信使正yù出声安慰樊真,便见得驿站卷帘猛然一掀,他朝后一瞧,便是挥手道:“华道长!有人寻你!莫不是你一直在此处打听的那人罢!”

  听得这一句话,樊真与华清远,倒是同时一愣神。

  樊真艰难地回过身去,秋风穿过卷帘,带来一地破碎高阳。

  恰似那年落花时节,他白衣翩然而立,杏花村chūn意盎然。一池chūn水微皱,再分不清是谁先动心。冬夜的映雪湖,他清歌戛然而止,一双眼眸带着紧张的怯意,其中不知翻涌多少yù言又止的qíng衷。

  开初他以为他喜欢上的大约是那具躯体中透出来的热切又不失温文的qíng意,是纾解他无边烦躁与寂寞的一捧冰霜,后来他眷恋与华清远秉烛夜谈里轻轻悄悄的吐息与轻轻悄悄的吻,眷恋他眼中时而清楚时而模糊的温柔光色。到了最后,他方发现这是他揉在心腔中血ròu模糊但又至为珍贵的一颗蚌珠。

  可他明白此般种种,是要他两人付出何如惨痛的代价。

  华清远觉察到他的目光,却是朝后踉踉跄跄倒退一步,如见鬼神一般惊惧,摇摇晃晃转身便是要走,樊真彻底慌了神去,便也拧着步子,打着趔趄跟出去。驿站人来人往,重逢与别离,生息与死讯,jiāo错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