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远愣了一下,回头看向樊真那张脸,笑了,“你知道我会过来,倒不如早去找我。”话尾一停,他只感觉自己的左肩被辖住,身体不由自主地转了个面,后腰不偏不倚撞在门闩上,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却觉得樊真未端着灯台的那只手穿过他的腰际,又是不偏不倚在他后腰淤青的那处揉按了一下,华清远倒吸一口凉气,用力在樊真的臂上拍了一下,险些要张口骂人了。
他虽说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温温和和的个xing,和熟悉亲密的人待在一同不免还是会流露出些许年轻人的心xing,跳脱的年纪毕竟仍是未过。
这些年来,尤其是面前这人,很能将他不轻易示人的活泼热qíng引出来。若不是前日他实在累得慌也想得慌,那事这样做完之后,他免不了要冷淡地置上一阵子气。当下他睡了一个漫长的觉,心中的那点郁闷早便云散烟消了。
“这儿?”樊真凑他更紧些,侧着头贴着他的耳朵问,温暖的吐息热乎乎地扑在耳根子上。
华清远没有好气地肯定道:“这儿。”
樊真使惯了笔的右手放轻了力道,力度适中地在华清远那处伤淤上来回按压着,饶是隔着三两层布料,他的指尖仍旧能摸到道长绷得紧紧的腰线和匀亭的骨ròu。华清远被这温柔得甚至有些谄媚讨好意思的按摩抚弄得直眯眼,忍不住舒服,嘴边低低哼哼了两声。
“我这有药,过会儿帮你抹一抹。”掌上打着旋的动作还未停,耳边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尾调上扬的笑意,华清远面上也抿着笑,他看着樊真那张带着文雅气质的皙白面目,樊真的面部轮廓并不凌厉,倒是有些温润柔和,他若非总保持着人前的gān练冷静,且将一身棱角柔一柔。便是非常叫人喜欢的。
见华清远总大睁着眼睛往他的脸上瞧,樊真幽幽叹了下气,侧头去亲华清远的唇角,对方的回应依然很是热烈,樊真端着灯台的手险些拿不住,但还是放任华清远抱着他的脖子亲吻,湿润柔软的舌苔扫在他的齿间,舌尖抵在他尖尖的虎牙上打了个转儿。
樊真被他这个带着点儿稚气的行举逗笑了,无可奈何地打开齿关,将主动的势头拉了回来。
两人抵在门板上厮磨纠缠一阵,喘息浅浅深深地缠作一片。
终于是华清远先放开手来,他使劲眨眨眼,让初chūn夜里冰凉的空气流进几近窒息的胸腔里,夜风驱散他眼中一层层逐渐浮起来的迷离雾气。
他的颧骨两侧在明亮的烛火下泛着一层柔和而浅淡的绯色,起伏不定的吐息逐渐平复,静谧夜中透过竹青色窗纱一声声懒洋洋的虫鸣越发响亮。华清远瞧着樊真端着自己的灯碗去添灯油,自个儿走到案边,翻起茶杯倒了杯茶水。
“之前你在太原受的伤,好些了没?”华清远的嘴唇沾了沾茶水,随口问道。
樊真背对着他,答:“好些了。”
华清远歪一歪脑袋,看着杯子里琥珀般的茶液在温暖的灯火下闪闪发亮地转了又转,他又温声问:“你过几天要往哪儿去呢?”
樊真顿了一会儿,依旧是没什么波澜的语气:“往南去罢。”
华清远心里一动,只说:“……南边在打仗呢,前日我在路上,方听见官军刚刚南下,要继续收复被叛军占领的城镇。你再在这待一阵子,等到那一带收复了,平静一些了,再过去也不迟。”
“……”樊真一时里陷入了更为漫长的沉默里,末了他回道:“我怕来不及。”嗓音沙哑。
他话这样说,华清远便更觉得事qíng越发扑朔迷离,樊真似乎没有要将事qíng详细说明的意思,但他回头一想莫丹青带着哀求的话语,只得沉声继续问道:“你……是有什么当下非办不可的事qíng吗?往前线走,总归还是危险的。”
樊真依旧背对着华清远立着,他乌檀木似的黑色衣影罩住了明亮的灯火,使得周身轮廓越发的模糊不清起来,但樊真依旧也只是站,挺拔得像一座雷打不动的塑像,“我非去不可,”樊真忽地出了声,声音里带着人前的刻意疏离,寒凉清冷像是在冬雪里下坠的冰凌,“清远,我非去不可。”
华清远听得这样的语气,立时便愣在了原地,这样的语调他许久未曾在私底下里听过了,仿佛这是他初识樊真的那段时光,挖空心思拼命想要靠近,却总觉得这人虽然就立在眼前,但又永远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