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将军晓得我的来历……”于诚节满腹辛酸,“那就无须隐瞒,义兄为篡夺大位,不惜在我的三餐中下药,损害我的身子,还到处散播谣言说我坏话。只有几个誓死效忠我父王的部族首领不信他,将我从南诏皇宫的地牢里救出。”
“难怪你懂大唐官话。”皮逻阁在时肯定会请人教王储学习汉话,李承恩算是把前因后果串在一起。
叶英身形一闪来到李承恩旁,戒备道:“那么阁下和牡丹应该是旧识?”
“幼年玩伴罢了。”牡丹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于诚节唏嘘地望着妖娆的牡丹,“我……也没想到阿拉木曲比的母亲阿朵兰王妃之墓也迁移在这座山上,你,你跟以前很不一样。”
“不一样的何止是我?”牡丹冷哼道:“还记得罗尼玛吗?”
于诚节睁大双眼,“你是指làng穹诏的小公主,她在哪里,还好吗?”
“这点你可以放心,她住在一个叫‘万花谷’的地方。”牡丹的口气有点复杂,像是欣羡又像是不屑,“那里的人虽然避世,倒是颇为风雅,让她种了不少罕见的花,成为‘花圣’,呵,汉人说女大十八变,你看到她多半也不认得。”
“你见到她了……”
“那又怎么样,她要为族人复仇,劝我一起对付南诏。”牡丹慢条斯理地咬着指甲,“可我成为红衣教阿萨辛大人的信徒,与你们已是殊途陌路。”
“阿拉木,不要助纣为nüè!”于诚节没料到他会薄qíng如斯,“南诏已不是原来的南诏,兄长野心勃勃,根本不顾两国百姓的死活。”顿了顿,“罗尼玛说的没错,要阻止他,不能让唐军与南诏军再打下去。”
牡丹露齿一笑,“与我何gān?”
于诚节不晓得红衣教掌控人心的本领,身为两派掌门的李承恩与叶英再清楚不过,他俩各有心思,一时谁也没有搭话,于诚节与牡丹剑拔弩张,陷入僵持,那于诚节因身子弱先行败下阵,咳得面无血色,凄惨无比。
牡丹实在心烦,便在他后背推按数下,止住此番急喘。
“你分明是……何必啊……”于诚节哽咽地语不成调,满目凄然,一转眼瞅向李承恩,“听说将军是大唐天策府的统领?”
“正是。”
“在下有个不qíng之请。”
“愿闻其详。”
玖
夕阳西下的白崖村沉浸在金灿灿的余晖中。
李承恩得知叶英用罢饭去了溪边,就请人将他带往那里,等村民离开方才一步步靠近。水畔的石块形状各异大小不一,他又看不到,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子时不时崴脚,很是无奈地仰头叹息。
听到动静叶英回过身,“将军与他谈完了?”
几个时辰前,于诚节要求单独跟李承恩商谈,请叶英与牡丹暂且回避。牡丹不大乐意,揶揄于诚节暗渡陈仓,可惜没什么成效,叶英不是没有考虑到不利处境,但是,估计李承恩也不至于有险,故先至别的地方养jīng蓄锐。
“是啊。”落花流水,雁过哀鸣,以往不觉有何特殊,当天地只余混沌,万籁入耳,一糙一木无不灵动,李承恩在努力分辨叶英的所在。
“还是叶某过去吧,将军尚未适应。”叶英迈开一步。
李承恩正色道:“总要经过这一遭历练。”
“将军心态甚好。”叶英难得会赞一个人,但凡开口就很直接。
李承恩若有所思道:“李某也是不得不面对……但若非如此,怎能体会庄主之不易?一路行来定也吃了不少苦。”
他又擅自揣摩他。
可那人的本意是温柔的,叶英一拂长袖摇了摇头,“云山雾障,得失寸心,失明……叶某在修习心剑之前已有觉悟,将军则不同,此番际遇是飞来横祸。”
“这倒是。”李承恩自我解嘲地笑笑,“若真无法医治就棘手了——”
即便圣上顾虑他的威望没有调派,他也会为天策府三千将士不安,无法观敌,何谈料阵,自古没有盲打盲杀的大统领。
兴亡事,赌不起。
“不会。”叶英断然道:“牡丹与我出来之时,承认将军双眼是灼伤,只要尽快涂抹那南疆土药,迟早会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