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你的眼。”何欢自顾自对叶英道。
这突如其来的话令人费解,叶英倒没因被冒犯而生气,只平静地说:“叶某目不能视。”
“何欢。”李承恩又一次在后敦促他。
何欢一转手里的箫,“罢了,即使跟那人很像,也不能说明什么。”
“你在印证什么?”叶英晓得是面前之人把他救出林子,也不觉得他有任何敌意,可那言外之意颇有几分隐qíng。
长箫抵在唇边,何欢垂下眼睫,“隐约有个人……也是满头白发……他用剑指着我……恨不得我死。”可他记不清那人的容貌,也记不住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越想捕捉越是虚无缥缈,或许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幻觉。
叶英一听,念及家中兄弟姊妹,只三弟与他是盛年白首,而三弟当年与妻兄在乐山大战三天四夜,导致两败俱伤,虽蒙其岳父大人柳风骨救治,打通奇经八脉恢复功力,柳浮云却始终生死未卜。
叶英没遇到过柳浮云,三弟也对当年的事讳莫如深,眼下这名男子……
“你用箫?”
何欢“哈”一声笑,“可以这么说。”反正刀已多年不用,一管dòng箫足矣纵横江湖,提不提差别不大。
——他不是刀客。
那应该与霸刀山庄二少爷关系不大,要知道,柳老爷子把吞吴刀传给二儿子,便是要他将霸王刀法发扬光大。虽然,柳静海说柳浮云无端成了明教护法,总不至于连刀也弃之不用,叶英遗憾地想,这人……不是柳浮云。
再度响起的箫音,承载了无限心事,惆怅,落寞,倦然。
良久之后,何欢踱下那座竹楼,他在一排花簇边被人叫住,那妩媚身姿倚了过来,肆无忌惮搭住他的肩,妖里妖气道:“你骗他们,可以,骗我,可不行。”
何欢目不斜视地用箫拨开他的手,“是么?”
“这箫我在阿萨辛大人珍藏的一卷画像上见过。”牡丹酸酸溜溜地道:“是明教陆危楼所持,没错吧。”
何欢一把掩住他的唇,“住口。”
牡丹趁势伸出舌头舔他的掌心,在对方厌恶地撇开手时,露出一抹得色,“说中了?让我猜猜你是哪位吧。”
能拿到陆危楼的贴身之物,必是他器重的左膀右臂。
“你是聪明人,想脱离他们的掌控,就不要多嘴。”何欢不为所动地道:“你我不如做一笔jiāo易。”
“说来听听。”牡丹不甚在意地把耳朵凑到跟前。
“我要山河社稷图。”
牡丹抛了个媚眼给他,“呦,那东西不是被贵教叛徒萧沙献给南诏王了么?我记得,还被你们明教中人抢走一半啊。”
“血眼龙王与建宁王投奔南诏是形势所迫,一旦中原沦丧,有百害而无一利,他们不会这么傻。”何欢冷冷道:“萧沙为这张图被关在达摩dòng多年,怎么可能轻易被抢走一半,除了他心虚,想趁机挑起南诏王与明教之间的矛盾,挣得片刻喘息,别无可能。”
“不承认图被一分为二也无妨,刚才那些都是你的推测,并无真凭实据。”
“是么?可我刚到巴蜀便在唐门外看了一出好戏。”何欢双手抱臂晃悠悠道:“叶家五庄主被唐门千金唐子衣与其未婚夫高昌爵暗算,据这两口子说,建宁王把真正的图放在了一座王妃墓中,由于是萧沙亲手所封,只有红尘一脉的心法能解,南诏王做梦也想不到,他给投奔南诏之人的据点被拿来藏赃吧。”
牡丹气得眼皮乱跳咬牙切齿。
他不懂阿萨辛大人为何把自家母妃墓这座风水宝地献给南诏王,即便南诏与红衣教再怎么jiāo好,也不必殷勤至此,还是说……对阿萨辛大人而言他真的没有任何意义?一向不曾怀疑过主上的牡丹也有些许不安了。
“原来,那时候你也在附近。”
“你们都下密道了。”何欢促狭地沉沉一笑,“我自然要好好招待留在外面的那对jian夫yín妇啊,可惜上来的只有叶凡跟一名女子,你们三个踪迹不见。”
“我倒是想上去。”牡丹无不讽刺地哼道。
叶凡上来以后找不到唐子衣与高昌爵,又有伤在身无计可施,带余姑娘乘雕飞了。何欢不信那三人会死在坍塌的密道里,就沿王妃墓的山势走向兜转数日,果然,在一座雾霭弥漫的林子里遇到了跟山jīng缠斗的叶英。